显得?那么安静。
赵上钧一人独坐,斟茶自饮,阳羡雪芽的味道抵在舌尖,清冽微苦,大抵如?同?这沉寂的春日。
天色不太好,莫约着是要下?雨的,少?陵原空旷寂寥,唯有道边柳杨柳可堪一提,柳枝青绿,间或有风拂过,柳絮因风起,恰似烟幕笼罩穹庐。
赵上钧抿了一口茶,他的神色平静,始终没有什么波动,在这个时候,他似乎如?同?过去?许多年?在道观中一样,持守清规,不动喜怒,或者说,旁人皆不能辨出他的喜怒。
一匹高大神骏的黑马在杨柳树下?吃草,它大约等得?久了,百无聊赖,嚼两口就要抬起头来,喷一个响鼻。两个道士侍立在长风亭外,他们的腿脚已经麻木,但依旧站得?直直的,垂着手,保持恭肃。
就这样,一直等着。
直到?将到?晌午的时候,从长安城的方向有一骑朝长风亭飞奔而来,打破了这种凝固。
临到?近处,马上的骑士勒马,翻身而下?,疾步跑来,又不敢径直上前,和玄安、玄度说了两句。
玄安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立在阶下?,向赵上钧禀道:“师兄,庄将军求见。”
赵上钧眉目低垂,神情冷淡,依旧沉默地喝茶。
玄安退出去?,和庄将军说了两句,急得?庄将军不停作揖,玄安不肯,只得?换了玄度上去?。
“师兄,庄将军有要事,关乎重大,求师兄容他一见。”玄度胆子稍微大点?,多说了两句。
半晌不见回声。
天开始下?起雨来,不太大,不过沾衣欲湿,杨柳重了几分,低低地垂在那里,春寒料峭,带着侵入心脾的凉意。
“殿下?!”庄将军忍不住,在那里远远地叫了一声。
“咯”的一声轻响,赵上钧放下?了白玉茶盏,终于吐出一个字:“传。”
玄度下?去?传话,庄敬立即小跑着过来,苦着脸,又叫了声“殿下?”。
庄敬官拜镇军大将军,为淮王左膀右臂,善战能谋,不过其人精明,惯会在外人面前示弱,譬如?此时,看那形态,恨不得?要给赵上钧磕两个头再说话。
“末将到?处找您,去?了一趟云麓观,才知道您在这,耽搁了不少?时辰,可算见到?您了。”
赵上钧神色漠然,看了庄敬一眼。
庄敬一激灵,立即察觉到?赵上钧的情绪,他的额头上“刷”地冒出了汗,不敢再啰嗦,收敛了神情,把事情择要说了一下?。
“圣上封了李怀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这厮早上就领着人去?了卫署,要孙澄将京城巡查之职交至他手,孙澄经不起挑衅,和李怀恩起了争执,两方各叫了人马,我拉不住,只怕要在京中打起来。”
金吾卫掌禁庭及京城各处巡警、烽候、道路之宜,孙澄为右金吾卫大将军,经营多年?,岂容他人染指,但不奉圣旨,在京城擅动兵戈,乃是重罪,孙澄为人素来缜密,对其中利害不会不知,今日局面,必有蹊跷。
“圣上近来对李颜父子多有倚重,那胡蛮子得?势,十分张狂,却奇怪,为何挑上孙澄?”庄敬似有所指。
赵上钧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两下?,淡淡地说了一句:“孙澄乃我旧部,圣上大约想换他下?来吧,遵从圣意就是,有何妨?”
他提起元延帝,并没有不满的语气?,甚至是温和的。朝堂上下?皆知,元延帝宽厚仁和,与淮王兄友弟恭,赵上钧这般言语,似乎只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