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王帐,就是玄甲军的?主帅大帐。帐子中间被赵上钧拉了一道十二折的?羊皮山水屏风,将空间分?隔为前后两端,各自可闻其声,不见其影。
这会儿前头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不好出去了。她有些心烦起来,慢慢地把袍子拉开,揉吧揉吧揉成一团,抱在怀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袍子上还带着男人的体温。天太热了,这?是一个令人?烦躁的?季节。
很快,大臣们都来了,乌泱泱的?一片,把幄帐挤得几乎没处落脚,品阶低一些的?官员,只能排到幄帐之外,躬身以待。
太子赵元嘉也来了。
是的?,至少赵元嘉现?在还是太子,正因如此,他十分?不安。先前求见被拒,眼下?突然又被传唤,这?其中必有变故,他却无计可施,此时到了帐中,偷偷地看了一眼上面。
高?高?的?屏风竖在正中,水墨描绘日月长空、山河万里,黑白分?明,一片肃杀。屏风前一把交椅,虎皮铺垫,虎头狰狞,赵上钧居于其上,大马金刀坐着,面无表情地俯视众臣。
赵元嘉正心惊间,听见赵上钧叫了一声。
“太子。”
赵元嘉吓得一激灵,急急出列,跪伏于地:“臣在。”
赵上钧的?面色淡淡的?,喜怒不辨:“大兄驾崩,太子缘何面无悲色?”
父皇驾崩,赵元嘉自然是伤心的?,已经大哭了一场,但?转眼面临杀身之祸,无暇他顾,已经把这?份悲哀给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脸上泪痕已干、戚容不复,骤然听赵上钧问他,一下?子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赵上钧勃然大怒:“大兄立汝为储君,素来爱护备至,今大兄既去,汝不悲不啼,无心无肺,怎堪为人?子!”
帝王之怒,如惊涛肆卷,击碎礁岩,溅起狂风雪浪,众大臣站立不稳,“噗通噗通”地都跪下?了。
赵元嘉本来还想分?辨两句,但?一见赵上钧发怒,那种?骇人?的?气?势已经把他压垮,他完全无法张口,只能流着泪,不停磕头。
赵上钧指着赵元嘉,对左右喝道:“带太子去先帝灵前,叫他哭,若哭不出来,就抽他鞭子,未得朕令,不得停!”
立即有卫兵上前,架起赵元嘉,拖了出去。
赵元嘉惊恐而凄惨的?哭声传了很远,一会儿才散。
大臣们明白皇帝这?是借题发挥,先发落了一个旧太子,不知下?一个要轮到谁,各自心惊胆战,不敢抬头。
果然,赵上钧又叫:“傅大人?。”
在场的?傅大人?有两位,一位是尚书令傅方绪,一位是国子监祭酒傅之贺,皇帝叫的?,自然是老的?那个。
傅方绪巍巍颤颤地站出来:“老臣在。”
“老臣?”赵上钧脸色淡淡的?,但?他的?目光是冰冷的?,叫人?发寒,“傅大人?果然是老了,倚老卖老,昏聩无能,在朝政之上毫无建树,却懂得挑唆先帝弃都而逃,贪生?怕死的?苟且之辈,你?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傅方绪无言以辨,他在元延帝面前犹可说上两句,但?对于赵上钧,只有胆寒而已,跪下?来,伏地不起,不停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