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叛军了,就眼?下,王宪手持利刃,虎视眈眈,大帐之外,重兵围困,插翅难逃,今夜之局,已成定数。

大帐上首摆着一张高背交椅,虚位以待,尚无人落座,上面铺着一张虎皮,虎头垫于脚下,犹呈怒目圆睁之态,仿佛逼视帐中众人。

十?二枝庭燎燃于王帐,帘幛高悬,上面绘着九州大地的山岳与江流,水墨的影子落下来,在烛光间有些模糊,如同纵横交错的经纬,笼罩在元延帝的头顶上。

命如此经纬,皆由?天定,人所?不能料及。

他到现在还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推开宋太监的搀扶,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半夜聚集在王帐中的大臣们:“你们在说什么?”

李光达站在前列,他看着元延帝,面无表情,他的眼?神甚至是嘲讽的,一如从前:“请陛下为江山社稷为重,禅位于淮王,挽大厦于将倾,救万民?于水火,成就一代贤君之名。”

“他在说什么!”元延帝瞳孔急剧收缩,他还是不信,再次发问。

安王转过头去,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干武将表情生冷且凶煞,一言不发,文官们目光躲闪,支支吾吾,傅方绪等几个?老臣跪了下来,连连顿首,嚎啕大哭,却也?并?无他话。

“放肆!”元延帝终于反应过来,他双目尽赤,“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胆敢逼宫谋反,实在罪该万死!是谁?谁指使你们的,是五郎?是五郎对不对!”

他咬牙切齿,面目几乎扭曲:“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他曾发下重誓,永不与朕为敌、永不与朕兵刃相?见,他都忘了吗?背信弃义,畜生!他就不怕应了誓,遭万箭……”

“陛下!”李光达大步踏前,厉声打断了元延帝未尽之言,“淮王并?未与陛下为敌,今日局势,但?凭陛下自行决断,陛下若愿以身殉国,臣等当一并?追随,不负圣恩。”

庄敬躬身俯首,语气恭顺而冷静:“臣无能,无力辖治玄甲军,玄甲军自先帝始创,传于淮王,两代主帅皆有军令,只可战、不可退,兵士不肯听臣调度,彼等愿效郭氏父子,与叛军决生死,臣不可负袍泽,只能同往,今与陛下辞别,请陛下珍重。”

“庄敬!庄敬!”元延帝踉跄着上前两步,声音呕哑,“你要?带兵离开朕,那朕怎么办?谁能来护卫朕的安危?你们、你们都要?抛弃朕吗?你莫忘了,朕是天子、朕才?是天子!”

李颜凶名昭著,言明定要?屠尽皇族宗亲并?文武百官,潞州与徐州两路援军迟迟不至,今若庄敬率玄甲军去,余者无缚鸡之力,若待宰羔羊也?,百死而无一生。

这一点?,大臣们明白、元延帝也?明白。

众大臣皆跪,触首于地,长拜不起:“请陛下为江山社稷为重,禅位于淮王,成就一代贤君之名。”

王帐外,士兵亦跪,甲胄铿锵作响,巨大的声音惊起了的飞鸟:“请陛下为江山社稷为重,禅位于淮王,成就一代贤君之名。”

“不!不!绝不可能!”元延帝握紧双拳,声嘶力竭,宛若癫狂,再无半点?平日温雅之态。

“圣上。”冯太后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安王退后了一步,保持了应有的恭敬:“太后娘娘。”

宫人挑开门帘,双胞胎的陈王和汝宁公主一左一右地扶着冯太后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的颠簸让冯太后显得十?分憔悴,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眉间深刻的皱纹,她已经老了,走起路来都显得有些巍巍颤颤的,慢慢地挪到元延帝的面前,定定地看着这个?儿子,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悲哀的神情。

元延帝喘着粗气,有些怔忡:“太后、太后……你和他们也?一样吗?”

冯太后的眼?中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