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延七年,春,大雨。
淮王自北庭归,沉疴难愈,自请交帅印、卸兵权,挂冠归隐,帝允。淮王出紫宸殿,于宫门外口吐鲜血,当场昏迷。
俄而有道人至,自言为淮王师,见状长叹而泪下,携淮王返,归去山中道观。
此事出,朝野震惊,众说纷纭,或曰淮王杀戮太重,有干天和,此命里劫数,恐寿不永也,令人唏嘘。
镇军大将?军庄敬因淮王一事诽谤朝政,触怒天颜,贬为监门卫胄曹参军。同日,元延帝下旨,将?玄甲军拆分左中右三营,左营派往安西都护府驻守边关,右营派往辽东,中营人马与南衙禁军轮换,并更名?为虎贲军,至此,玄甲军分崩四散,朝堂上再无人提及淮王。
这边且不说京中风云变幻,远至疆域西北,亦平地生出波澜来。
怀州因洪涝损失惨重,当地官员焦头烂额忙于赈灾,然仓促间难免有疏漏处,使民间多有饿死?者,怀州百姓生怨,聚众冲入县衙,抢了官粮自行瓜分。
怀州刺史急急调遣官兵抓拿恶民,杀其为首者以示众,这一来一去,事情越演越烈,不多时,就有人揭竿而起?,百姓纷纷呼应,纠集数万众,自称义兵,替天行道,公然持械攻打州府。
随后,齐州亦然。两地义兵合纵,又聚集四方流匪,渐至声势浩大。
变故一桩接着一桩,叫元延帝措手不及。
怀州与齐州两地报朝廷,请发兵平乱,元延帝未知此时何人适宜,询遍朝中诸臣,或有推荐者,皆不当圣意。因淮王之事,眼下朝中武将?各怀心思,此动荡之际,元延帝心中疑虑重重,不敢轻易交付兵权,只命郭元俭率金吾卫兵马加强长安戒备,余者再议。
怀州与齐州邻近范阳,两地刺史见朝廷未能立断,当下求助于范阳,范阳节度使李颜因此挥师南下,待消息传到长安,李颜已?与义兵交战,佳报频传,形势大好,元延帝思量再三,不予追究,听之任之去。
这一年的?雨下得太大了,注定世事皆在飘摇中。
黄昏迟迟,暮色四合,日将?尽,天气潮湿,大雨将?至未至,覆在屋檐上?,乌压压的?。
有使者自西北来,送了一封密信。
临川公主进屋的?时候,恰好看见李怀恩点燃蜡烛将?信笺烧掉,他的?脸色十分难看,阴沉如同外面的?天色,临川公主心里“咯噔”了一下。
李怀恩对临川公主视若无睹,旋即命人备马,自顾自匆匆收拾了行装,当下就要出远门的?情形。
临川公主手里捧着那?件新做的?长袍,眼巴巴地在那?里等了片刻,见李怀恩不理?她,有些不知所措,小小声地道:“我想着你?今年还?没换过春裳,新给你?做了件,你?试试看,可还?合身?”
李怀恩不过随意瞥了一眼,漠然道:“知道了,搁那?吧。”
他口中说着,脚步未停,携了行装,径直出门而去。
临川公主怔怔地立在那?里,她是个胆小而懦弱的?人,心里隐约觉得自己大约是被抛弃了,又不太敢相信,只有一片茫然之情。
渐渐地,风大了起?来,枝条抽打着窗牖,发出“扑簌簌”的?声响,听得人心烦。
临川公主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挪过去,想要把窗子阖上?。
李怀恩又回来了,他推门而入,神色烦躁,一把扯过临川公主手里的?长袍,不耐地道:“行了,这件衣裳我拿走了,以后,你?不用再给我做这些东西了。”
临川公主低了头,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甚至连问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半晌,“嗯”了一声。
李怀恩沉默了一下,粗声粗气地道:“我走了,你?自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