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刚武而强健,每一寸都?蕴含着蓬勃的力度,但那上?面却布满了伤痕。
他指着胸口处一道伤痕:“这是去年夏,在北庭与突厥人对阵时,中了破甲弩的箭矢,伤及心肺,臣几?乎死在当?场,至今尤未愈合。”
那道伤痕破碎而狰狞,箭矢撕开了肌肉,在他身上?留下很?深的印记。
他又指向腹部一道伤痕:“这是臣讨伐幽州叛乱时为马槊所伤,臣追击叛军,无瑕顾及,至善后?时,血肉盘结,黏于衣上?不得解,遂以刀割肉。”
他再指臂上?:“这一处,是臣远征南诏时,为土王偷袭,伤口至骨,臣疼痛难耐,不能握刀,后?以布带捆缚刀柄于掌中,才?得斩断敌首。”
“五郎……”元延帝红了眼?眶,他步履艰难地走到赵上?钧的身前,犹豫着,弓下腰,扶住了赵上?钧的肩膀。
他的肩膀那么厚,元延帝无法?掌握住,这让元延帝更加清楚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早已经不是当?年在赖在兄长怀里撒娇的孩子了,这种感知?令元延帝悲伤、也令他焦躁。
不知?何时天色愈沉,大殿之外?,暴雨如注,“哗哗啦啦”,天籁喧嚣,而人声静寂,雨水被风打碎成粉末,如同迷离的白雾,从?殿门外?吹进来,落在千牛卫长戟的锋刃上?,带着料峭的寒意。
赵上?钧的声音低了下去,轻轻的,只有他和元延帝两人可以听见:“犹记幼时,臣跳脱多动,屡屡磕碰,陛下尝对臣言,若有伤痛,需逐一告知?陛下,勿使陛下牵挂不安,及至臣年长,已久不与陛下提及,未知?陛下尚记当?年否?”
“朕记得。”元延帝拍了拍赵上?钧的肩膀,苦涩地笑了一下,“你?打小性子就倔强,跌得头破血流都?不和朕明?说,只会自己憋着,叫朕头疼得很?,如今长大了,这个?毛病还是改不了。”
赵上?钧直视元延帝的眼?睛,他的目光是柔和的,这一刻,仿佛回?到从?前:“陛下将臣抚育成人,自幼对臣呵护备至,是兄、亦是父,臣感激涕零,本欲以此身为剑,竭尽所能,为陛下征伐天下,而今思及,固不能也。数年来,臣平定幽州、邺城、武安诸方叛乱,南讨六诏,北击胡族,护卫山河安定,拓展疆土千里,臣……对陛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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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了无亏欠。”
元延帝已经意识到赵上?钧想要说什么,他茫然地,迟疑地松开了手,这是他的弟弟,他曾经那么疼爱这个?弟弟,甚至胜过自己的儿子,而如今呢,只剩下这么一句话,“了无亏欠”。
他心中大恸,忽然又生出后?悔之意,试图挽回?,但他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语着,可能不太愿意叫人听见:“朕只是忧虑多思,错怪了你?,你?何必与朕生分,五郎……五郎,大兄疼了你?那么多年,难道你?都?忘了吗?”
“五郎没有忘。”赵上?钧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回?答,这是只有他们兄弟两人之间才?知?晓的对话,“可是,五郎的大兄,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他双掌交覆,拱手按于地,弯下了他的腰,低下了他的头,以首触地,拜天子:“臣告退,陛下……珍重。”
兄弟情?义已尽,愿此生不复再相见。
“不、五郎!”元延帝的手颤动着,再次向赵上?钧伸去。
而赵上?钧已经站了起来,紫宸殿中的光线越来越昏暗,他的面上?血痕未尽,此刻所有的表情?都?褪去,冰冷而坚硬,仿佛从?尘世的泥污中生出的修罗,但他最后?看了元延帝一眼?,却带了一丝悲悯。
他退后?一步,转身离去,不曾触及兄长伸过来的手。
大殿内外?的士兵如同退却的潮水,拥挤着,向两边分开,为淮王让出道路。
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