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青瓷的博山炉里点着香,烟絮在山文间?宛转盘绕,仿佛是信灵香的味道?,旷远如山林,但在这个时?节却?稍嫌冷了些?。
赵上钧斜倚在罗汉榻上,双目微闭,他面容苍白,连嘴唇的颜色都是浅的,而他的长发披散下来,却?极黑,如同漆墨,或许是因为重伤体弱,他穿了一件狐裘,白色的、丰厚的皮草长长地逶迤在榻上,让他难得显出了一种懒散而颓废的气息,在这个时?刻,好似天上的仙人?被困于凡尘,不得脱身。
赵元嘉从?傅棠梨手?里取过老山参,双手?捧上:“父皇和皇祖母听闻皇叔负伤,日夜忧心,甚为牵挂,这里两只老参,是母后?嘱托我?带来,只望皇叔好好保养身子,康宁安健。”
赵上钧好似神思倦怠,坐在那里不动,略一颔首。
玄安接过了山参,退了下去。
赵元嘉整了整衣襟,正容道?:“侄儿昨日成婚,今携新妇来拜皇叔。”他抬手?向傅棠梨示意,“二?娘,来,见过皇叔。”
傅棠梨跟在赵元嘉身后?,自进?屋起就一直保持着缄默,垂首敛目,此时?方?才上前一步,叉手?一拜,轻声道?:“儿拜见皇叔,皇叔大?安。”
赵上钧这才睁开了眼睛,他的睫毛很?长,落下浓密的影子,在昏暗中掩住了眼眸的颜色,他声音低沉,只是简单地道?:“弗多礼。”
玄度奉茶上。
赵元嘉与傅棠梨依礼,向赵上钧敬茶。
赵上钧却?不受,而是拂了拂衣袖,他的面容沉静如水,不辨喜怒:“我?已出家,不循俗礼,太子毋须拜,免。”
淮王一贯如此,孤僻不近人?情,赵元嘉也不甚在意,他放下茶盏,露出关切之色:“未知皇叔伤势如何,父皇特命太医随行,眼下候于外,皇叔可否允其一视?也可慰藉父皇爱护之意。”
赵上钧面色不动,淡淡地道?:“我?厌见生人?,带太医回吧,无大?碍。”
赵元嘉言辞切切:“皇叔不可讳疾忌医,还是要?以保重身体为紧,孤来前,父皇再三叮嘱,务必叫太医给皇叔好好诊治一番,若是伤至膏肓,那可是大?事,耽搁不得。”
玄度在旁,一板一眼地道?:“殿下但请宽心,师父昨日就替师兄看过了,也开了药。”他指了指门外廊庑下的小道?童,“那里正熬着,这是第二?贴了,师父说,暂且用?上五天,若无起色,再叫太医们过来瞧瞧也不迟。”
赵元嘉松了一口气:“孤险些?忘了,青虚真人?触手?生春,素有盛名,胜过太医多矣,有他在,应当?无碍。”
案上香炉里的青烟袅绕成云絮,渐渐升高,漫过赵上钧的眉眼,在这摇曳不定的云烟中,他的目光望了过来,大?抵无人?察觉。
浓烈而狂野。
傅棠梨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鼓得难受,她垂首,退后?两步:“儿愿为皇叔侍奉汤药,聊表儿与太子一片孝心。”
赵元嘉立即笑了起来:“二?娘所言甚是。”
赵上钧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轻微的笑意,只说了一个字:“可。”
傅棠梨避出门外,小道?童见状退下,将药炉交予傅棠梨。
炉子里的汤已经沸了,这会儿转了文火,在慢慢地煨着,发出一点点“咕嘟咕嘟”的声响,傅棠梨跪坐在廊庑下,守着小炉子,药草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苦涩而辛辣,令人?心绪沉郁。
门内,赵元嘉十分殷勤,犹在说话:“天冷了,这道?观不如宫里暖和,下面伺候的人?也不周到,皇叔不若回宫休养段时?日,这样父皇和皇祖母也放心。”
未几又喟叹,语气亲昵:“上回的龙膏酒,孤后?来也叫人?弄了两坛,本意待皇叔凯旋日,再与皇叔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