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干燥,半垂着眼注视顾瑛,镜片之下是漆黑无光的眼眸,堪称深渊般的黑如漩涡般拖拽人的心神。

“您的手怎么了,”骨感指节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掌心,是和触须截然不同的触感,“上次的伤口疼了?”

祂稍稍脱离躯壳,居高临下俯视着少女的惊惶和戒备,她逐渐升高的体温还有频率变快的心跳,愉悦弯起眼眸。

青年温声安慰着顾瑛,只是语言间隙流露出来的眼神好怪异,仿佛冷眼旁观被推进祭坛的洁白羊羔,耐心品尝着她徒劳的挣扎。

顾瑛理不出头绪,坐在椅子上让克莱仔细检查房间,试图找到点那怪物留下来的痕迹。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克莱贴心的问明天要不要让牧师再过来一趟。

顾瑛恹恹垂下头,把带着余热的牛乳喝完,抿了抿唇:“明天大家都要去学院,算了。”

她看了眼窗外的满月,心里有了想法:“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克莱神色没变,只有指节在椅子上点了点。

他不太喜欢顾瑛的拒绝。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超出了对游戏的认真,克莱神色淡了下来,,很快消失在走廊阴影之中。

顾瑛坐在床边微微朝向窗边满月,像平时查尔斯做祷告一样闭上眼,不过心里念的不是什么教会陛下,而是那位邪神。

传闻向邪神祈祷如果能得到回应,那么你就可以拥有一个向邪神许愿的机会,不过你要向那位大人付出什么代价就无人知晓了,况且百年来那位大人从来没回应过任何信徒。

顾瑛礼貌谨慎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念着祷告的话,就像鸟雀衔着绿枝,带去一封从远方而来的明信片。

她没有打算这一次就能得到回应,谁知道才没说几句,耳边就传来一些模糊的低语。

古老低沉的嗓音令人心跳骤快,四周的温度好像突然被抽空了,顾瑛眼睫颤抖不敢睁开,手心渗出些汗来。

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头漫开,算不上多压抑但也绝对没有光明属性那样温暖,顾瑛脚背不着痕迹往里收了些,动作谨慎。

盘踞在黑暗中的触须被压制着不能动,祂淡淡注视着蜷缩在床边的人,淡漠猜测着她会许下什么样的愿望。

是除掉她那个愚蠢自私的父亲,还是并不欢迎她的继母,亦或是她讨厌的那个妹妹?

还是说想要在明天的测试中得到一个好成绩?祂不止一次听到她和旁人说她才应该是优秀的那一个了。

或许是些小事,她不喜欢厨师做的奶油蘑菇汤的口味,她总是喜欢甜食多一些的。

顾瑛还一个字都没说,祂已经兀自想了很多了。

也可能是想换个发色,她似乎不太喜欢别人把她和深渊那种东西联系在一起。她之前和查尔斯谈话的时候说过要向邪神祈祷,祂耐心等了很久,在众多嘈杂的祈祷声里挑挑拣拣,等得都厌烦了,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

被触须抱着的时候,她也总是在颤抖,祂还以为她是真的很讨厌与深渊相关的东西,更不会向祂祈祷了。

“您在听吗?”她很乖顺的跪坐在越过下,难得的安静,“我没有什么别的愿望。”

“也许您会觉得我冒犯,如果可以的话,”少女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点小心翼翼,“我可以许愿,希望您过得开心一点吗?”

四周寂静无声,连先前生冷抽空的感觉都没有了,就好像那位大人随意听了一句就不在意的走了。

茶色瞳仁随着稠密睫毛掀起,静悄悄环顾四周。

真的什么都没有。

顾瑛并不气馁,她本来就没打算用一句话完成任务,不过是对那位大人态度的一点试探而已。

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