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大会提前,对他而言是某种信号。
母亲一家是将门,兵权虽然上交,但该留的东西并不会少,昔日皇帝不顾黑白铲除异己,就没有想过老臣会寒了心么。
陆渊望着水面倒影里面容缓缓勾唇,那个清隽的面容在一瞬间变得冷冽暴虐,他全然不觉,只慢慢回想起小公主那张娇纵的脸来。
他原还以为这公主是有什么绸缪打算,这些日子观望下来,他才确切地发现,她就真的只是心血来潮,随意地将他捡了回去,当做阿猫阿狗般养在了身边。
他对那公主而言一点特殊都没有,可她却是自己需要竭力按耐渴求的存在,这不太公平。
幽幽烛火在他眼底燎烧,天色将白,破晓的光落在他暗红的眉心上,他望着这张脸良久,才收起浑身戾气,慢慢站起身来。
赏荷宴为避酷暑,设立在日暮时分,下人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打点出行,尽管如此,公主府里的下人们还是忙得不可交加。
从前他不知道一个人出行竟会这么麻烦,车盖华丽仅次于皇帝,垫子要铺最软的,夏日里还得备着冰盆,七巧玲珑屉里要放上刚整好的松软糕点,上层则要备着前一天冰镇好的花茶。
摆在马车里的小柜子需备好与当天出行相同颜色的衣裳,珠钗步摇更是紧随其后,只是出个门,就让所有人的里里外外忙活。
淑安公主娇纵之名是实打实的,就连车上该摆什么釉色的茶盏,都要下人好好揣摩一二。
陆渊悠然做着手头的事,明明只是普通的动作,由着他做出来就好像分外好看一点。
一旁的阿铁瞧了两眼,愣愣想着公主喜欢用这个人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陆渊忙完马车的事情,按着顾瑛的要求去誊写书卷,待他正好捧着宣纸走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厢房的门打开了。
日光熹微,她站在枝头下倦懒打了个哈欠,精心描摹的眉形也跟着舒展开来。
那双杏眼含了些水光,氤氲朦胧,竟有几分脆弱疏离。
她手里拿着柄玉扇,那纤白的五指比美玉还要惹人怜爱。
因着是去赏荷,她特意选了素净些的裙子,玉华白的长裙清冷,不做多的装饰,只在小巧耳垂上缀了浑圆的东珠,浑身上下就只有三千青丝和殷红的唇是另外的颜色。
裙摆蹁跹,她懒散往前走着,肩头的薄纱遮住修长秀颈,却更让人想要俯首尝一口。
陆渊收回视线,慢慢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