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睫掠起,瞳仁一转便去猜傅彻的打算:“你是不是觉得,等我快要跑了你突然出来抓住我,我就会死心了再不想跑了?”
微风拂过,屋檐下放着火折子的灯无端燃起。傅彻似刚沐浴净身,墨发未束如瀑般垂至腰间,身上只披了件青碧色外袍,身形长挑削瘦,宽肩窄腰。
他背后是柔和烛火,顾瑛自上看去,青翠竹叶和远处绰约的灯火像是勾成了一个梦境,皆为他的陪衬。
这般清冷如皎月,眉目冷彻似寒星的人,好像就该是在梦里的。
傅彻眉尖稍稍剔起,手不动声色按住了腹部:“孤并无这样的想法。”
又或者说,是,也不是。
“你既然想出去,孤便让她们不要打搅你,故而无人拦你。”
顾瑛轻哼一声不理他,转身要朝墙的那一头跳下去。
傅彻眉骨沉下,眸色冷了许多。
顾瑛一转身就瞧见方才还安静无人的地方站满了死士,个个无声伫立在那,也不看她,只都拔出手中刀剑,无声震慑着她。
进也不是,退也不愿,顾瑛索性坐在那一动不动,双腿自然垂下,小腿上的银链晃动着解开,轻巧垂下去。
傅彻往前走了几步,步子迈得缓极了。
就算是有顾瑛的金针在前,他也不该好这么快的。无非是动用了些急功的手段,用他本就短命的身躯为代价,好在她面前完整的出现罢了。
无人知晓傅彻双腿之事,只觉得太子行事越发诡异,好像毫无章法又好像莫名激进。
总之就是游离在那条线上,若细说就好像是准备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染上泥物,连带着棋盘全部都掀翻了。
他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了,更遑论其他人的性命。
在铲除异己这件事上只剩下血腥,像是沉疴病容这些年来不管不顾的复仇,连带着这条命也不要了厌弃复仇。
小腹抽痛得难受,肺腑沉重,傅彻低咳几声,伸手握住那截银链的终点。
好像是大发善心的主人见天气不错,打开金丝笼子放懵懂鸟雀出去转一圈,但锁链总归还是捏在他手中的。
银链在两人之间晃荡着,傅彻浅笑一声,朝顾瑛张开双臂:“下来,孤接着你。”
下来。顾瑛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天,同样是太子府,那边的灯火就要亮眼热闹得多,好像还能看见许多人晃动的影子。
顾瑛想起笑容总是奇怪的林管家,想起那个老是皱着眉头的邱胜,想起认得药草的玉音。
她看向远处山的方向,再低下头看执着凝视着她的傅彻。
顾瑛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告诉他:“傅彻,你看见了吗?外面有那么漂亮的灯火,我们两个人为什么要关在这个地方呢?”
“你先下来。”
“下来也是被你关着,不要。”
傅彻的笑容彻底淡去,瞳仁深处似有暗流翻涌。
“在生气吗?”
顾瑛看天看地看草看花,就是不理他。
好像又回到了昨日争锋的那一瞬,良久的寂静,久到顾瑛都有些坐不住。
她悄悄低头看去,傅彻抬头直视着她,漆黑的眼眸比平时更加深沉,甚至隐约闪耀着近乎生冷的,金属般的光泽。
他缓缓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精铁铸成的匕首泛着寒光,他轻轻笑了笑,如羽般的长睫落下,将那泛着光泽的瞳仁笼罩在阴影之下。
接着他指骨分明的手捏住匕首一段,在顾瑛惊诧的目光下,毫不留情、面不改色地插入胸前。
粘稠暗红的血液于尖端处汇聚,盛开出一朵糜艳疯狂的花。
“阿彻!!”
傅彻眯起眼,看着翩跹裙摆自上空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