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的日头只照到他如玉的下颌,削薄淡色的唇,他眼眸隐在暗处,弯着却没多少笑意,让人连推敲他嘴角弧度的心思都不敢有。
顾瑛天然对险意没有感觉,全然不知他笑着看来时心里藏着多少游刃有余的算计,只认真点点头:“腿最严重。湿气寒毒,经络断了,还有、还有…”
后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她自个急得皱起眉头,天然弯着的唇也耷拉下去,唇瓣微微抿着。
傅彻晃动着勺子,这样简陋的器皿在他手里被衬得无比精贵,柔软的粥被他慢条斯理搅动着,他垂着眉目,拂开儒雅后是近乎冷漠的实质:“姑娘不急,慢慢说。我这腿伤了有些年头了,怕是复杂。”
顾瑛赞同的点点头,从桌子上拖出张带着毛边的宣纸,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鬓边几缕微卷的发丝垂下,她安静写着字,眉眼灵动纤细。
傅彻视线落在她白皙如玉的耳垂上,指腹微不可见动了动。
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顾瑛仰起头去,澄澈双眸灵动弯起,瞳仁仿佛流淌着琥珀蜜色,甜得人恍了神。
不知这双眼挖下来后,还能有这般剔透吗。傅彻低咳几声,移开视线抿唇不语。
第4章 捏他腿
小楷规规整整列着药房子,一横一竖跟比划好的一样整齐,只是旁边画得图怪异,让人看不懂。
傅彻眯眼瞧着那团黑墨,指节曲起捏住勺柄:“姑娘画的,是箭么?”
顾瑛点点头,在箭上又涂了层黑乎乎的墨水。
数箭刺骨,每一根反刺上都涂抹着阴狠的毒药,扎进肉里要拔出来便只能擦着骨头连带血肉一同刮出。
那年傅彻生生中了五箭,腿间一处好肉都没有,又无羊肠线缝伤,只能裸露着血肉腿骨强撑着回京,腿间滴落的血凝成一条血线,遥遥指向东宫。
他们就这样折断了少年将军的一双腿,也折断了太子登基的可能。毕竟无人会允许天残之人坐上皇位,更别说是一个没有母族扶持的、不被帝王喜爱,早早丢去边疆封地的太子。
“毒…”顾瑛对着宣纸叹了口气,好像是在烦恼他腿上的顽疾。
暗处传来几声突兀急切的哨声,傅彻置之不理,悠悠吹开清粥上的药粉,垂头轻尝一口:“姑娘不必为我担忧,这腿如何废的,我心里清楚。左右是治不好,只能做个废人,还是免去那些…”
傅彻的话还没说完,顾瑛猛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用力瞪着他,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堵住他自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