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
谢烨眉心一跳,目光却仍然平静如水,仿佛听到的不?是自己死期的宣判,而是他们师兄弟之间最寻常不?过?的一场对话。
“你既然这么害怕在裴玄铭面前失态,连剧毒加身都不肯发出一声呻吟叫他听见?……”
“那你就?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死在他面前好了。”李彧兴奋的微笑起来,他激动的手?都在抖,似乎是为自己想到的这个绝妙的主意而欣喜至极。
“来人!将他送回狱中,明日平旦之时,即刻开始行刑,将全京城最好的刽子?手?召来,朕要赐他凌迟之刑。”
“三千刀削肉剜骨,少一刀都不?行,行刑时间需得长达三天三夜,朕要他受尽折磨而死。”
李彧说到此处忽然顿住了,他转向谢烨,充满恶意?的对他笑道:“你猜你这最后的三天里,裴玄铭会来观刑吗?
夜中露水深重,死囚的牢狱里泛着阴森的凉意?。
狱卒将一碗带肉的饭食从牢房外的小口处递了进去,又在平日里放水的碗中倒了些粗制滥造的烈酒,气息扑鼻而来,呛的人难以下咽。
“吃罢,最后一顿了,吃好一点,明日好上路。”狱卒对着牢房中那个白衣染血的年轻人道。
他放下碗,又将眼前这个明日就?要被凌迟而死的死囚打?量了一番,倒是长了一副冰冷秀丽的绝好皮相,这么多天酷刑熬过?去,也不?掩其眉眼如墨,清俊如雪,甚至那瘦削的白衣上带了血色伤痕,更平添一丝琉璃一般的易碎美感?。
这样的人若是走到街上,不?晓得会引来多少女娘的倾心青眼,只?可惜三日后就?要变成一摊碎肉了。
谢烨迟钝的从臂弯里抬起眼睛,送行的烈酒和肉菜已经在他面前放好了,他没动那碗带肉的饭菜,只?慢吞吞的爬过?去,将酒碗里的浓浆一饮而尽。
临刑前的这一夜仿佛格外漫长,大概是狱卒看在他明日就?要上路的份上,今夜难得没有将他五花大绑,只?是在脚腕上束了一圈沉重的锁链,保证他难以走动太?久,其余的便不?过?多束缚了。
谢烨喝了点酒,晕乎乎的躺在牢房中的稻草堆上,一夜中昏昏沉沉的醒了好几次,梦中血火交织,无数故人穿插着来梦境里看他。
他最后梦见?了一回裴玄铭。
梦境中他拿剑指着李彧,咬牙切齿的放话说,今日就?要了你这个狗皇帝的狗命。
千钧一发之际,裴玄铭横空出现,一剑挡开了谢烨手?中的剑锋,护在李彧身前,和谢烨刀剑相向。
“如今他是大周的君主,裴某身为人臣,不?得不?保护陛下的安危,还请谢少侠收剑。”
“裴玄铭!你混账!”他听见?年少的自己在暴雨中怒吼出声,震彻西北大漠的无垠天地。
……又是一场风雨交加,谢烨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耳畔传来狱卒们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人拉开牢房门,粗暴的将谢烨整个提起来,双臂反剪,捆上铁索。
“时候到了,谢公子?。”
“你该上路了。”
……
“时候到了,谢少侠,今日这场比试可有把握?”裴玄铭端坐在房中,将剑擦好递给他。
“有啊。”谢烨恹恹道:“殴打?个姜容而已,能有什?么难的……”
“那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裴玄铭伸手?想将他眉心的纹路抹平。
却被谢烨笑着避开了:“你干嘛?”
“见?不?得你皱眉头。”裴玄铭道:“手?给我。”
谢烨依言将手?递给他,温暖而汹涌的内力再次从两人手?掌相贴合的地方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