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卧在榻上,半合着?眼睛,身侧散落着?几根刚刚灸完的银针。

一旁的太医正俯下身,慢条斯理?的将银针收拢好,放回囊袋中。

“陛下。”他轻声开口唤道。

李彧毫无反应。

“陛下,微臣告退。”他又稍微加大了一点声音,离李彧近了些?恭敬道。

李彧“咕咚”一声,倒在了床榻上。

惊得门外侍候的大太监疾步而入。

“陛下这?是怎么了!里边是什么动静!”大太监慌里慌张的问他。

“回公公,陛下睡熟了。”太医回道:“若陛下没有其?他旨意,臣就先回去了。”

“慢着?!”大太监尖声道。

“陛下向来觉浅,方才那么大一声动静,不可能还睡着?,其?中定有蹊跷。”他冷眼对这?年轻太医道:“烦请魏太医,且站着?别动。”

魏太医就当真安静的侯立在一边,不动了。

大太监上前小心翼翼的在李彧耳畔喊了两声,李彧仍然毫无反应。

“公公若是多疑,为何不直接探陛下的鼻息与脉跳呢,岂不是更能确认陛下无虞。”魏太医心平气和道。

大太监将信将疑的去探了一下李彧的鼻息,只觉呼吸平稳,毫无异样。

于是这?才从龙榻畔退身下来。

“微臣说了,陛下只是睡着?了。”魏太医语气温和的道,丝毫不见愠色。

大太监见此场景,也只得缓和了神色,笑道:“倒是我错怪了魏太医,回头再向太医赔罪罢,今日天色已晚,魏太医请回。”

魏太医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周围侍立的随从和大小太监,依言转身出门去了。

若无意外的话?,方才那几针下去,李彧再想醒来,恐怕得旁人在他耳边放炮仗才行?。

李景辞和赵子虾一行?人沿着?小道穿过宫外,再从一个狗洞一样的地方钻了进去,等到再出来时,四面便都是漆红的宫墙了。

“这?是什么地方?”有个小侍卫惊疑不定的问道。

“此地是冷宫。”前面的李景辞答道。

“数年前,母妃便是在这里去世的。”他朝四周看了看,末了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嗯,没怎么变过。”

“母妃被打入冷宫后,我时常偷溜出来看她?,她?不准我常来,说我是皇子之?身,金尊玉贵,来不得这?种地方。”李景辞自嘲的笑。

“想不到数年后,我竟是靠儿时在冷宫残存的记忆,在这?严丝合缝的宫墙中,找到了一个突围的破口。”

赵子虾却?无暇听?他怀念过往,只低声催促道:“走吧殿下,事不宜迟。”

“此时距离禁卫们下一轮岗哨调换还有一刻钟,我们得快些?赶到陛下寝宫,陛下的贴身太医,还有几个被收买过的小太监,会给我们开门的。”

李景辞点头示意,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冷宫。

跟在最后的那个侍卫不动声色的将蒙面的黑布往上拉拽了一些?,他低头去看怀里的谢烨,那人唇色苍白,眼睛紧闭,毫无一点生气,只有单薄的胸膛在微微起伏,让人能知道这?是个活人。

他伸手在谢烨的嘴唇上轻轻用指腹揉了一下,试图让它恢复一些?血色。

然而无济于事。

谢烨被这?熟悉的动作弄的惊扰片刻,在睡梦中微微蹙起眉头,不得安宁。

众人行?至宫墙底下,脚下的青砖石并不适合隐藏声音,好在这?批跟随李景辞的死士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轻功卓绝,沿着?宫墙的阴影向前挪动,完全听?不见声响。

李景辞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只觉每前行?一步,都在朝大统迈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