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姐姐的不知说了什么,妹妹捂着耳朵。陆婉心道:就算是不捂着耳朵,想来也听不清当姐姐的在说些什么。她的目光粘在对方衣服上面的绣活纹样上,只觉得新奇有趣,便忍不住细瞧,忽瞥见斜刺里伸过来的手,似要趁着人多去扯那妹妹腰间玉牌。
许是姐妹俩的打扮比之周围人要显眼不少,引得有人起了歪t?心思,故意趁乱偷抢。
陆婉久不与人打交道,当下僵立在原地,比之偷她的东西还要紧张,但林白棠却早已在河道上与各色人打过交道,窜过去狠狠拍在伸过来的那只手上,大喝一声:“你做什么?”
正逢此时,龙舟已然划过一段距离,紧靠着河岸的画舫之上鼓手暂停的间隙,小姑娘清亮的高声响彻,尤其太过吵闹,她还尽力拔高声音,引得众人齐齐循声而来。
陆婉满面通红,想要拽着林白棠往后钻,谁知这丫头竟不肯动,又趋前一步。
此时那姐妹俩也发现了小偷,三步开外冲过来两名壮汉,内中一人将小偷狠狠踹翻在地,暴喝道:“哪里来的偷儿?”
那小偷瞧着年纪二十出头,身上衣袍皱皱巴巴,倒也谈不上褴褛,只是邋遢些,胡乱套在身上,腰带也系的乱七八糟。胡子许久未曾打理,眼珠子深陷在眼眶里,倒好似跌进了两个深坑,布满了红血丝,表情狰狞狠狠盯住林白棠,要不是那壮汉踩着他,似乎有暴起揍林白棠的打算。
陆婉更害怕了,连连拉扯林白棠。她俩身后还跟着方虎跟陆谦,方才眼睛都粘在龙舟之上,此时扭头一瞧,两少年虽然年纪身高跟那偷儿相距甚远,却往前两步挡在林白棠跟陆婉身前,也狠狠回瞪着那偷儿。
方虎更是举起他的拳头,露出一口小白牙,便似蓄势待发的小豹子一般,骂道:“哪里来的偷儿,偷东西不成还想打人?”
他年纪虽不大,但身体壮实,透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
陆谦虽瘦,但却比林白棠高出不少,站在小伙伴前面,将她严严实实遮了起来,反问那偷儿:“大叔,你不会是想拿小孩子撒气吧?”
周围人都瞧了过来,尤其姐妹俩身边还跟着膀大腰圆的护卫,那偷儿终于老实低头,不住认错:“是我瞎了眼,求小姐放了小的,以后再不敢了……”就势以头抢地磕个不住,终于显出几分慌乱。
那妇人不作理会,扯着妹妹便要走:“三妹妹,咱们回去再说吧。”又向林白棠道谢。
林白棠从陆谦身后探出个小脑袋,颇为不好意思:“方才不曾注意到两位带着护卫,也没帮上什么忙……”话未说完,鼓声再起,她便捂着耳朵示意自己听不到,摆摆手扯着陆婉换个地方。
不提端午苏州城内各处如何热闹,芭蕉巷陆家此时也正聊得热火朝天。
王氏进陆家片刻功夫,往日颇爱上陆家串门的方婆子跟毛婆子也相约来找老姊妹聊天,进门见到王氏顿时如获至宝。
陆泉卧床多年,近两年耳朵也有些背,只要吃喝拉撒照顾妥当,剩下的时间也无人再管郑氏做什么。小孙儿陆诚还不懂事,院里一窝蚂蚁也能玩半天,更不会碍她事儿。
方婆子家中不但有丈夫,还有儿媳妇曹氏,待嫁的大孙女方珍,鬼头鬼脑近来颇爱学舌的小孙女方瑶;而毛婆子家中还有媳妇吴寡妇,孙女毛思月。除了巷子口的大树下,洗衣的河岸石阶旁,陆家也算是三人活动的据点之一。
王氏近来在林家颇有几分不得意,每每想要生事,想到儿子那戳人的话,刀子似的眼神,便歇了一口气。
谁知却得了近邻热情招待,不但奉了粗茶上来,还端了一碟子模样不甚起眼的绿豆糕,热情招呼她:“老姐姐快尝尝。”
王氏拈一块,客气道:“一起尝尝。”借花献佛请方婆子跟毛婆子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