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蝉衣仍在骂他:“一个喜欢找死,另一个,明知道自己的徒弟喜欢找死却多加纵容,你们两个,还真是天造地设、举世难找的一对师徒。”
玉蝉衣是不会找死的。
真的死过一回的她只觉得,活着真是太好了,她不会死的。
她那一千年都不算完全死了,但已经不再能闻到花香,也不能再见到日光,更不能奔跑,不能哭不能笑,连情绪都迟钝的,也无法主动掌控着自己身在何处,寄居在何物的影子里,就跟着被带到何处。
她只偶尔能用意识捕捉到一点声音、一点色泽,偶尔能想一些事情,一千年下来,想的事情拼凑起来,还不及最近这三年想得到,更遑论叫周围人知道她的存在,和她产生联系。
那是真正的、密不透风的黑,没有一点光照进来的可能。
“为什么不好好活着?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玉蝉衣难以理解地发问,“这世上明明还有很多人求生不能。能活着的,不能好好活着吗?”
她声音因愤怒着急甚至多了几分委屈,微生溟心底酸涩异常却无法开口替自己辩明什么。
有人求生不得,而他求死不能。
玉蝉衣将他从卧冰水牢里救出,算是断了他的万全谋划倒也不算万全,他早就想杀了自己,曾经一次次将自己置身险境,可哪一次不是在彻底失去神智丧失对身体的控制权后,凭着求生本能活下来了?这卧冰水牢说到底能不能拘得住他,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次杀不死,就会比上一次更难杀。
他必须找一个修为和能耐真正高过他的,确保能在他失去理智、全然被求生欲支配着开始还手之后,也能将他的一线生机全部绞杀干净的。
这一千年,放眼巨海十州,无一人能做到这件事。
哪怕如今高居于正道魁首位置上、又手握“荧惑”的陆闻枢他并不觉得对方能有几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