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爷愣怔片刻,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起来:“这他妈是太监啊?怎么尿不完了还?!”
似乎是察觉到了父亲的嫌弃,利贞哇的一声又哭了。她叫板似的哭声愈发凶了。
小孩子哭声本就尖锐得像哨子,何况季松剛剛从?战场上退下来,战场上的鼓角争鸣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呢,便听得季松越发头疼。最后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破罐子破摔地看向乳母:“……她怎么了?”
“……估摸着是饿了,”乳母也?有些想笑。来之前,她对这位季爷又是崇拜、又是害怕;可方才见他给女儿换了尿布,那点害怕就变成了好笑,这会儿也?不复先前的紧张了。
“饿了就喂她吃奶啊,还愣着做什么?”季爷本就烦着,何况女儿的哭声实在尖锐,听得他浑身不舒服。
这话?却听得乳母红了脸:“现在?!”
“不然呢?难道”话?说到一半,季松总算回过神来。他干笑一声:“成成成,你喂,我进去看看夫人。”
言罢落荒而逃,田田忍不住大笑起来。
可算是让他找着机会进去了。
“苗儿,”季松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他轻声道:“苗儿,我回来了。”
沈禾没吭声。她又侧卧着,季松看不见她的面容,又低低笑着:“我打赢了,赢得很漂亮。”
沈禾照旧不说话?,季松一声喟叹:“苗儿,一百九十三天了,你一点不想见我?”
“想见,”沈禾终于?开了口。她也?喟叹着:“但不能见。”
季松沉默着,慢慢听她讲:“我差点害得将军怯战不出,差点害得侯府获罪,我怎么好见你?”
季松照旧沉默着。他自然懂她的意思?,她要他担起责任,要他护国安民,要他天下为公。
倘若是别的,季松还能和她掰扯掰扯,说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做些错事也?很正常;偏他素来喜欢疆场驰骋的酣畅淋漓,若是将她换了旁人,莫说只是怀了身孕,哪怕她被?敌军挟持,他也?只会一箭取她性命,绝不会让她损毁他一兵一卒。
偏偏是她,偏偏怀了身孕……
季松叹息着坐到了床沿上,从?被?子里掏出来她的左手,慢慢拨开她蜷握的手,果然在掌心看到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季松用?拇指摩挲着那道伤疤,终于?开了口:“苗儿该知道,九哥在,绝不会让我把事情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说是为了你怯战不出,实际上,当时剛剛有眼线传了消息过来,那眼线是鞑子,消息是真?是假都不确定?;不光我,张总爷、林叔他们也?是这么認为的。”
“也?是他们让我回来陪你,说万一有战,我也?能先陪一陪你,真?开战时也?能安心离去。”
“那会儿……刚刚确定?消息是真?,离开战还有好久的时间。”
“你没有耽误我。”
“这些事情,九哥应该都告诉你了。”
确实如?此。因着季松对她情意甚笃,季怀义唯恐季松为了私爱做出什么错事来,三分严肃说成了十分的危急;而她呢,明明知道事态没有那么严重?,却还是陪着季怀义做了一场戏。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产床上活下来。
说来好笑,刚有孩子时,她仿佛被?灌了迷魂汤,滿心滿眼都是这孩子;可后来身子不舒服了,她就后悔了。
后悔也?没用?。怀孕怀到八个月,大约只有生?与死两种结果
生?下这个孩子,或者因为分娩而死。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她只能尽快把季松赶走,不准他知道自己的消息,免得他分了心。
所幸是她杞人忧天,利贞乖巧得不像话?,一点没让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