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沉声道:“冠带是朝廷公器,怎能轻易予人?”
冠带是帽子与腰带。由于礼制严苛,各色官员庶人的衣着都有很多规定,因此此处的冠带也指官服与官身。
商人讨副冠带也不难,通常是为官府办事,或者出钱粮赈济灾情,是所谓冠带荣身。
但沈长生一来不为朝廷办事,二来家业也不大,虽然平素没少修桥铺路,但多是在老家,远远到不了冠带荣身的地步。
这副冠带,分明是季松趁着自己的身份与皇帝的喜爱,生生讨要出来的。
季松抬头。他缓缓靠坐在椅背上,轻轻笑了:“区区一副六品的冠带,那又算得了什么?”
区区一副六品的冠带。
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沈禾垂眼不看他,只轻声道:“不该这样做。”
季松眼睛眨了眨。
沈禾品行好,又很有些屈己存道的大义在;昔日在辽东将他们父女用作诱饵,但说明原委后,沈禾虽然照旧讨厌他,但语气和善了许多,颇有些一边佩服、一边咬牙切齿的别扭在。
又比如这副冠带。旁人给娘家谋了福利,那肯定唯恐不够多,哪里会像她这样浑身愧疚呢?
季松想了想,将原委和盘托出:“苗苗误会了,这不是我生生向陛下讨的,而是陛下非要给我的。”
沈禾不吭声更不抬头,明摆着不信。
季松无奈,只得将射柳的事情一一说了,最后道:“你瞧,我知道你品行好,本来也没打算给岳父大人求这副冠带,只想着让爹爹回京休养;没想到陛下觉得辽东离不开父亲,又觉得自己面上挂不住,我不得已,才给岳父大人求了副冠带。”
沈禾总算抬起头来。她犹自不信:“真的?”
“真的,”季松连忙应道:“再者说了,一副冠带而已,又没实权。”
“俸禄更不用说了,本朝俸禄本来就薄不说,爹又不能领。”
“就这么个有名无实的东西,也值得你这样如临大敌?”
“真要是这么看重那个六品官,呐,”季松扬了扬头:“这有个五品的锦衣卫千户,俸禄都是白米,快过来瞧瞧是不是多长了一只眼睛。”
沈禾抿嘴偏过头去,季松正经起来,正襟危坐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品行好,不希望自己坏了规矩。”
“可这回不是你坏了规矩、更不是我坏了规矩,是陛下硬塞给咱们的。”
“何况言语压君子,衣冠震小人。”
“多少人眼皮子浅,就盯着那身皮看呢;有了这副冠带,爹日后能少多少麻烦?”
“再说了,你是我的夫人,爹有了官身,彼此面上都好看。”
这分析鞭辟入里,沈禾无可反驳;又见季松满脸的笑,她心头一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子劲,我能不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第8章 盯苗松 日常嫌弃老婆瘦的季松。……
请?
季松略微皱起了长眉。
他这位夫人,可谨小慎微到有点懦弱了啊,他不喜欢。
见季松皱眉,沈禾心头又跳了跳,眉头也蹙起来了;季松忙开口:“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我一定答应。”
他娶老婆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不假,可也没有让老婆难受的道理啊。
沈禾这才笑了。她紧张地出了一脑门子的细汗:“子劲,冠带送到沈家后,我能不能能不能和你一起去,给爹爹贺喜?”
她想回家见一见爹娘啊。
季松闻言靠在了椅背上。他似笑非笑,沈禾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她故作无事地笑笑:“那个,要是子劲觉得不合适,那就当我没说。”
“我没说不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