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纪筠声小时候也是会向自己告状的。
因为很少,所以她记得很清楚。那一次她的大儿子都快气哭了,说弟弟偷他钢笔。范玉婵知道纪卫民带回了两份礼物,也担心筠声会因为弟弟也收到同样的礼物而感到不高兴,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纪卫民却没有给他一份特殊的礼物。所以她就没有跟纪筠声说。
但眼瞧着瞒不住了,纪筠声又一口咬定是叶枝语偷了他的笔,范玉婵只好慌忙帮着叶枝语说话,可是纪筠声不相信。
当时叶枝语躲在范玉婵的身后哭,她下意识去安慰叶枝语,却没注意到纪筠声失望的表情。等到叶枝语平静下来,范玉婵发现纪筠声已经不在客厅了,他回了卧室,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个下午。
晚上出来的时候,情绪也变得冷静了,范玉婵以为他不生气了,又怕自己再提这件事,会惹得纪筠声又不高兴。于是打了个马虎眼,让今天的事翻了篇。
可是她忽略了,明明是纪筠声的钢笔不见了,明明最伤心的人是纪筠声,却没有人安慰他。
“小语,”过了很久,范玉婵才开了口,“下次如果哥哥给你打电话,你让他回家吧。”
叶枝语的身躯一顿,望向范玉婵,有些不敢置信。
纪卫民也看着范玉婵,双眉紧锁,但还是没有说话。
范玉婵的话说得很慢,声音也发哑:“我这一辈子,只希望你们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被爱的人保护。如果最后是彼此的话,好像也没关系。”
指间的筷子霎时滑落,叶枝语只觉得整个脑子都瞬间变空了,有些难以思考。
叶枝语以为,范玉婵只是因为太想纪筠声了,所以愿意让他回来。可刚才说的这一番话,明显是默许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要能够幸福地在一起、彼此保护,她就能放下心了。
叶枝语曾经以为,他们会要这样避着家人一辈子。但他没想过,在这段分离的日子里,难熬的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总会想起这些事。
于是范玉婵想通了。
她将目光落在叶枝语身上:“是我们没能让你们像亲兄弟那样正常相处,如果换一种身份能让你们继续相爱,”
“那就相爱吧。”
话音刚落,门外却传来一声东西砸落的脆响。
以为是屋檐上的瓦片松动了,范玉婵先一步起了身,走出门去,看见地面上有一部手机。
她一怔,转过头,看见纪筠声同样愣怔的神色。
“儿子”范玉婵的眼眶霎时红了一圈。
纪筠声的声音很沉,语气艰涩地喊了声“妈”。
“你真是好狠心,连电话都不给妈妈打,”范玉婵彻底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上前一把将纪筠声抱进怀里,“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
现在她的儿子已经比她高了好多,范玉婵不能完全将他搂进怀里。范玉婵开始后悔没能多抱抱小时候的纪筠声,她的大儿子也是从膝盖、腰间、肩膀慢慢长到超过她的头顶,从懵懂天真到现在能够独当一面。可自己却把他拒之门外。
叶枝语和爷爷奶奶也走出门来看,其实叶枝语也不知道纪筠声买了下一班的车,悄悄跟在自己后面回了家。也或许是纪筠声送他去车站,看着他离开之后,才临时做的决定。
“妈,”纪筠声也伸手抱住哭得不成样子的范玉婵,“我在外面过得很好,你别担心。”
他知道范玉婵的心里其实是纠结的。虽然说不允许他和叶枝语在一起,也从来没给纪筠声打电话,叫他回家。但每个月的生活费都会准时打进卡里,过节还会有额外的零花钱,给爷爷奶奶打电话时会听到他们说,孙子啊,早点回来,今天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