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纪筠声当即否决。
“为什么?”叶枝语大失所望,“叶子太密了,它都不结樱桃了。”
然而对方的语气听上去毫无商量的余地:“不行就是不行。”
纪筠声纵然可恶,但外公外婆舅妈竟然也没帮着自己说话,叶枝语闷闷地将头低下去,一声不吭地把饭吃完了。
洗完碗叶枝语还想挣扎一下,就去跟舅妈做思想工作,没想到舅妈也说,那棵树确实不敢乱碰。
“为什么呀?”叶枝语搞不明白了,不就是一棵树吗,能有多宝贝。
“这是你五岁那年,筠声给你种的花树,用来保平安的。”
叶枝语一愣,他知道这是纪筠声种的树,所以砍树枝之前会想着跟他说一声,但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纪筠声是为了自己才种下这棵树的。
叶枝语从小身体就不好,刚出生没多久就得了鹅口疮,怎么都治不好。听说是外婆得了个偏方,打电话告诉他妈妈,说用烤过的绣花针挑破他的牙龈,哭闹之后睡了整整一天,几乎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结果第二天还是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双性的身体免疫力低下,后来也总是疾病缠身,妈妈照顾不好他,就把他送到了院子里来。来了之后被全家人仔细养着,也长了些肉,但还是容易生病。
直到五岁那年,叶枝语高热不退,甚至惊厥抽筋了好几次,输了几天的液也不管用。外公实在没办法了,去找了镇上的仙姑,听她说这孩子不容易养大,就算养大了身体也会很弱。
可是无论如何总得治,说要给叶枝语喂符水,再去屋后种一棵树,能保他平安。范玉婵不信这些,说什么也不肯让外公给叶枝语喝符水。
但纪筠声听进去了。
他将一棵和叶枝语同样瘦小的樱桃树苗栽在屋后。那段日子下着连绵不断的毛毛雨,纪筠声一铲一铲地刨开烂泥,满腿泥泞地跪在地上将树苗插进去,心里祈祷着弟弟一定要好起来。
后来叶枝语的烧也退了,樱桃树苗也长了新绿的叶。范玉婵总说要相信科学,什么病医生都能治得好的。
可是从那以后,叶枝语竟然真的没再生过大病,小病也只是类似感冒咳嗽,两三天就好了。
纪筠声初一的时候,那棵樱桃树结满了酸甜的果。他帮外婆摘了半箩筐,看到樱桃就想起叶枝语,想到叶枝语又记起不久前他偷自己的钢笔,气得伸手将一根树枝折断了。
当天晚上叶枝语肚子就疼得翻来覆去,难受得睡不着。
纪筠声吓得连夜给樱桃树浇水施肥。他是讨厌叶枝语,但他也不想让叶枝语生病。
一直到今天,那棵樱桃树已经有了十二岁,枝叶横七竖八地耷拉着,也不再结果了。那也没关系,纪筠声想着,反正叶枝语被养大了,还养得好好的,谁见了都说他长得乖,这就够了。
明早纪筠声就要往回赶了,叶枝语去找他,纪筠声也给他开了门。
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叶枝语进对方房间比进自己房间还自在,甚至还端了杯水放在他的书桌上。
叶枝语进来也没说话,笑眯眯地拉开书包拉链,掏出练习册就开始写作业。
纪筠声现在已经放弃跟他争论这个房间的所有权,只是走过去拿起旁边那本要看的书,顺手抬了下叶枝语的额头,离练习册远了些。
写作业时的叶枝语倒显得不太高兴,撑着下巴奋笔疾书,最后将笔一丢,站起身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就往床上爬。
“纪筠声,我可以经常给你打电话吗?”
纪筠声将被子一角甩给他:“不可以。”
“好,你要记得我十点才下晚自习,不要错过了哦。”叶枝语刚钻进被窝,纪筠声就伸手把灯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