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月闷不吭声地照做,不到一个时辰,各色珍奇家具堆满了半个紫宸殿,我像个骄傲的女王一样挨个巡视一番,挑了几个顺眼的留下了。

李斯焱就这么看着我挑选,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住。

从前没有任何东西能打动我,所以即使李斯焱手握天下,在我面前仍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孩。

我对于他来说,永远是一缕留不住的风。

所以当我开始接受他的馈赠时,他内心甘之如饴,受宠若惊,恨不能将天下至宝统统送到我面前来,偏偏表面还要装得波澜不惊,不能被我察觉到卑微的愿望。

他当皇帝的时候,我时常捉摸不透他,可现在开始把他当作恋爱中的狗男人看待时,他的一切行为与心理活动都在我面前一目了然了,连条底裤都不剩。

我,沈缨,治国不会,可是拥有丰富的恋爱经验,能把李斯焱吊起来抽打。

慢慢来,早晚有一天,我能把这条狗驯服了。

第二日,我以打牌凑不齐一桌为由,向惠月申请把意得调来陪我玩耍,这孩子如今在偏殿做洒扫,我想把他要来正殿。

惠月沉吟了很久,皱眉道:“沈娘子想打叶子牌的话,宿夕与蝉儿都能陪着玩,可这意得不知深浅,且是个男身,只怕陛下那边不好交代。”

我蛮横地叉腰道:“我才不要宿夕蝉儿陪我玩儿呢,她们俩那么厉害,一个人就能打一整桌,有她俩在还有我什么事?”

惠月不说话了,她是聪明人,说话听声锣鼓听音,一下就明白了,我这不是缺人打叶子牌,是想法子硬要那个意得来伺候呢。

她心里有了谱,哄着我道:“娘子莫急,容我去向陛下禀告,若陛下同意了,就将那意得调来。”

我下巴一扬,做嚣张状:“快去告诉他。”

所以当晚,李斯焱回了殿,脱下外裳后,第一句话就是:“你今日要的那个内侍是什么来头?“

我老实道:“我在掖庭的时候,他和我一同倒过夜香,还算是投缘。”

李斯焱笑了笑:“你能耐啊,在那鬼地方都能交到朋友。”

我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对,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羡慕也羡慕不来。

“让他过来吧,”李斯焱漫不经心道:“只是要记得一点,朕看厌了你垮着脸的模样,才找些人陪你玩耍,若他们没法子让你开心,那便是无用之人,早晚要被撵出去的。”

“你不能好好说话吗?”我数落他:“给一颗蜜枣本是好事,你非要加一根大棒,这样没人会真心顺从你的。”

语气中带有亲密的嗔怪。

自打我被李斯焱实打实恐吓了一顿后,一直小心翼翼如受惊的鹌鹑,言语也颇为谨慎,这还是第一次像往日一样口无遮拦。

李斯焱的手悬在半空中,讶异地转头望向我。

我理直气壮提出要求:“近日天气好,我想出去逛逛。”

李斯焱除去头冠,垂下眼帘道:“外头炎热,你这娇气身子可受不住。”

他顿了顿,又道:“你如果非要出去,要带上替你打伞的人,金莲金柳笨手笨脚的不堪大用,还是让宿夕来”

“我不要旁人,我只带她俩就够了。”

我端起一盏清凉的薄荷饮,蹬蹬蹬跑到他面前,仰起脸嘟嘴道:“你先答应我,不然我不给你喝。”

多亏那么多年向孟叙撒娇撒出的充足经验,我愣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做完了全套流程,闭上嘴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演技超群,且足够不要脸。

李斯焱大概以为我中了邪,站在原处盯着我半晌,目光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戏有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