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你让她做了什么梦?”

祁指了指那几排病床:“「梦境」让这些伤兵忘记了身体再生后与思维脱离的痛苦。但梦醒时将会是加倍的、精神摧毁式的痛苦,尤其当你发现梦是真的的时候。她认为那些痛苦是微不足道的,那就自己试试承受他们的梦吧。”

很怪异,Eleven明明感觉这里的灯都灭了。可是却能看见姚窕跟那些伤兵带着一模一样的神情,木然得如同雕塑。

“她醒来之后会怎么样?”

祁沉默片刻,然后说:“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教授,我好像还在做梦,刚刚她说,我这样的杀人机器最容易陷入「梦境」了。”

Eleven转过头,看见了教授又好像看不见,教授的脸有时候是黑洞里的漩涡,有时候变成另一个人,或是另几个人的扭曲组合,院长、姚窕、卡拉玛扬、他过去杀过的人、过去让他去杀人的人。他又泛起杀意,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地举枪对准祁,祁安静地站在那里,等他认清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Eleven把枪收回枪套里背好。

“我还是来迟了。”祁的手指轻抚了下他的脸颊,声音有些低沉,“你的认知上产生了一些混乱。我们先出去。”

出去的路上,Eleven甚至被台阶绊倒,扑到祁身上。那些在地下室发生的过往如同冤魂一般缠住他的脚踝,不让他走,总感觉一步踏出去就是万丈深渊。“这里好黑。”

祁捧起他的脸仔细看了下他的眼睛。

“这里不黑,只是你的视觉受影响更严重些。”祁牵起他的手,“我带着你走。”

Eleven一想到自己现在的眼神可能跟那些伤兵一样,就神经质地发起抖来。上到地面,夜色尚浓,泠泠的雪花落在他的皮肤上,天空飘起今年的初雪。“教授,是真的下雪了吗?”

“是真的。”

“教授,你在是吗?”Eleven还是不确定,“我有时候看不见你。”

牵他的手用了点力度。“我就在这里。”

Eleven短暂地看清教授,有点疲惫和憔悴。但依然非常英俊,只要看着教授的眼睛,他就溺入沉默的波澜里,被坚定地承托着。Eleven恍然问道:“教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啊,”祁笑了一下,“没人拦我,所有人都知道我现在是卡拉玛扬的走狗。”调试完「盾」的所有站点设备后原本要驻守在核心装置那里。但祁知道塔莉雅和露子潜伏在附近,塔莉雅的武力和露子的技术配合起来,足以应对意外了。祁借卡拉玛扬的贺电对摩根狐假虎威,马不停蹄赶到边境,进疗养院时用了点祁镇龙和姚窕的名头,什么好用就用什么,他又不在乎名声。摸到地下室来倒是偷偷干的,反正被发现了再想法子糊弄过去呗,那些过程中的艰辛和危险,根本不值一哂。

Eleven又开始迷茫:“现在现在我们去哪里?”

“先带我去见安娜,得让安娜看看你的状况。”祁将Eleven冰凉的手揣进怀里捂着,“你还知道怎么走吗?不用着急,慢慢来。”

Eleven点点头,在意识一片混沌,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时而看错了的情形下,带着祁走走藏藏躲躲,花了比平常多三、四倍的时间,仍然避开了所有的巡逻和障碍。就算他是机器,也是从不出错的机器。

他们出了疗养院又往西南走了五公里,戴桑也没睡,正在屋檐下给安娜熬药,干燥、降温和舟车劳顿让安娜的哮喘变得有些严重。戴桑站起来,与祁握了握手,又敏锐地发现Eleven的异常。

祁没有多作解释:“安娜呢?”

“在房间里工作,突然想到了给捷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