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走上前,在供奉着芍药花牌的香炉前燃了一炷香。

“我们仿佛昨日才见过,但要我仔细回想起来,却不能确定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小龙透过纱袖望见她的侧脸,看到笑意已从那副适合微笑的眉眼上褪尽,叶鸢淡淡蹙着眉,唇线微抿,显现出一种奇异的、不符合年龄与身份的温柔悲悯。

“世事蹉跎,浮生皆苦,此番一去,黄泉路上莫回首。”

她正要鞠礼,却在那块写着“芍药”的花牌前顿了一下。

“你生于斯,亡于斯,归骨于此。”叶鸢低声说,“这块牌上却连你的名字都没有,不好。”

她摘下小钗,藏身她袖中的小龙忽而惊掠了一道剑意。

剑意之庞然,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让它血液奔涌,鳞爪怒张。

在这一瞬过后,叶鸢轻轻将小钗插回发间,周围低泣的姐妹们都没有看清什么,而芍药花牌上多了几枚小篆刻字。

“李烟芍”。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搭上叶鸢的肩膀,她转过头,正对季蘅花树堆雪般的美人脸孔,那双眼睛仍然哀哀戚戚,看上去没有半分破绽。

“鸢妹妹有心了,下一个便让阿莼来吧。”

“还没完呢。”叶鸢缓声说道,“我还有件东西要送给烟芍,好让她安心上路。”

季蘅的眼睛疑惑地眨了眨,落下一滴泪:“你所指的是……?”

“看好了,蘅姐。”

叶鸢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扔在花牌和香炉前。

那是一截血迹干涸的人面狐爪。

女子们发出惊叫,潮水般慌乱地后退。只有季蘅死死盯着狐爪,呼吸越来越粗重,表情越来越狰狞,目眦尽裂,贝齿咬得咯咯作响,终于连美人皮囊都不再维持得住,嘶吼一声显出原形,蹿到树间,憎恨地向叶鸢飞身扑来。

叶鸢依然一动不动,平静地注视着暴怒的人面狐,而这阵狂卷而来的猩风甚至来不及碰到她的衣角,一条黑色蛟龙从少女的袖中飞出,在空中化作执剑的俊美少年。

几乎无人看清那一击,只见在少年落地之时,魔物也已跪倒,身首分离。

没有一声哭嚎,没有多溅一滴血,这一剑举重若轻得宛如风刃破开一片树叶。

在魔物的尸首重重倒地的刹那,被暂且震慑住的混乱才倏尔涌来,跑动声,尖叫声和哭声交织成一片。在这喧闹中,叶鸢走到季蘅身边,脱下外裳,盖住这位女子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因而让人再也想不起曾经的一颦一笑是多么美丽的残体,又从季蘅腰上解下花牌,放在了香炉后,和烟芍的挨在一起。

季蘅,桑洲宛城人士,十二岁时因宛城受屠之变故,带着妹妹季莼逃难至南昼,十八岁时成为了第九阁位列第一的美人,以其清丽哀婉,被赐花牌白梅。

叶鸢在香炉前重上一炷香,将狐爪摆正。

“呜呼!往事填膺,思之凄切,如影历历,逼取便逝。”

她再次诵起这段悼词,然后吹落了香灰,温柔地拂掌将花牌轻轻扣倒,仿佛阖上亡者的双眼。

“仇已报,这便安心入轮回吧。”

第6章 遗闻佚事 今天给大家讲一段剑君杀妻证……

白鹿美人,人面狐,还有无霄门剑修的故事很快风靡全城,成为了修士和白鹿女都津津乐道的话题。

“……红楼演义,完!”

惊堂木刚落,总算说完了最后一回的叶鸢还来不及舒一口气,台下又嘈切起来。

台下有一名常来的修士先嚷道:“这几日处处都在说人面狐的事,此事既然发生在你第九阁里,你又亲眼目睹过,不如现在来说与我们听听吧!”

此话一出,附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