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像没人能看见他。

似乎是来到了贵族堡垒一般的地方,宏伟壮丽的古堡内蔓延着喜悦的氛围,似乎是有什么好事就要发生。

宋栖姿在充斥着黄油、焦火腿和燕麦面包气味的厨房角落坐下,这里聚集着热络谈天的女仆和忙得焦头烂额的厨子,还有偷吃面包的小马童。几个女仆提着裙子从他身前走过,宋栖姿听到了她们谈话的内容:

“公爵明明没有夫人,为什么还要举办什么‘纪念之宴’?”

“什么没有夫人?如果没有,小少爷是从哪儿来的?”

“不是说是养子吗?”

“只有你才会信啦……”

鬼使神差的,宋栖姿跟上了那几个女仆。几人沿着楼梯一路向上,最终抵达一处狭窄阁楼。阁楼的大门禁闭,门口站着一个气鼓鼓的小少年,提起漂亮的皮靴踹了大门几脚,一转头又被女仆揪住了耳朵。

“麦蒙瑞少爷,您再这样任性,等会儿公爵生气了,我们可不管喔!”

麦蒙瑞挣扎着跳起脚来:“本来就是他的错!每年都搞这个宴会,每次又把自己锁起来不参加……他们都说我不是亲生的,这家伙搞这个宴会是缅怀他的亲儿子!”

女仆们气笑了:“根本没有的事。公爵设宴是缅怀你母亲的。”

麦蒙瑞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变好一些:“我哪有母亲。”

“胡说八道。没有母亲,你是从哪儿来的?”

麦蒙瑞不吭气了。他怎么会没有想过这件事?但是西斯口中的关于他母亲的一切都是胡扯。比如说他母亲是圣子,是国王艾维斯原来的未婚妻……可是王国里谁都知道,神殿已经多少年没有过圣子,国王艾维斯也没有订过婚啊!

归根结底,还是他这个父亲已经疯掉了。他一心想着那个不存在的妻子,却对自己这个好端端存在的儿子视而不见,从来不闻不问。

“或许我真的不是亲生的。”麦蒙瑞的眼眶湿润了,“他养着我,只是想伪造他有过妻子的假象而已。”

女仆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而麦蒙瑞已经咬着牙跳了起来:“做你的梦去吧!你就是个老光棍、死疯子!才没有人会嫁给你……”

宋栖姿被这个鸡飞狗跳的场景震撼到了。瑟瑟发抖着贴近门缝后退几步,一不留神,却穿墙而入,进入了那间阁楼。

阁楼里静得可怕,四面窗帘将窗户遮得密不透风,只露出极其狭窄的一线光亮,映进窗外细碎的日光。房间里是堆积成山的书和杂物,在那面空空荡荡的书柜下,坐着一个垂头半醉的男人。

他的脚边散落了几个酒瓶,身上的铠甲显得过于沉重,几乎将他的脊柱压垮。宋栖姿低头,看见他微微颤动的掌心,中间躺着一枚晶亮的、鲜红如血的耳坠。

宋栖姿心头一动,平摊开手心。

虽然自己手中的这枚已经碎了,但是看起来,这是同样的耳坠。

男人似乎在喃喃着:“姿姿……”

宋栖姿的胸口突突地跳动起来。他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但是此刻莫名其妙地呼吸发紧。他缓缓走过地上的酒瓶,在男人面前蹲下,抬眸凝望他的容颜。

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