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福跟在?孟二狗后?头,悄悄打量着?陌生的这间青砖大院。院前大树成荫,院内不似她夫家鸡鸭乱跑、粪便满地的泥巴地,而是又大又干净的青石板铺满极为宽敞的整个大院子。

她拧起眉,微微抬头,看向大堂,左侧的厨房有?人进进出出,喜气洋洋搬着?饭菜,堂中摆着?两?大桌,孟家老爷子坐在?正位,旁边是孟鹤云,他边上坐着?她爹、大哥、小弟,还有?其他不认识的孟家亲眷,大家喝茶聊天,看他们眉眼舒展,显然是极为愉快的。

因还未开席,一群孩子趴在?地上,正在?玩小车子比赛的游戏,嘻嘻闹闹也?无人驱赶,只由老刘氏看着?。其中有?两?个穿着?簇新的花布衫,绑着?红头绳的两?个小丫头,她是认识的,但又有?些不认识。

上辈子,这两?大房的丫头永远穿得破破烂烂,有?做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干净漂亮地可劲儿玩闹。

大堂之后?,有?隐约笑声传来?,她甚至能听到刘氏和她娘爽朗的笑声,她们……竟然如此快乐。

上辈子至死,她都没听到两?人如此畅快开怀的大笑声。

嫁人之前,林家人对她爱理不理,极为冷淡,她竟不知孟郎做起了教书先生,还盖起了大房子,前几日孟鹤云高头大马,风光而归,林多福被他扶着?,小心护着?,簇拥在?人群中,享受着?村人艳羡的目光。

村长为孟鹤云开宗祠,他长身站在?青石上、晨光中,而她现任夫君孟二狗只能匍匐在?人群泥地里,向他的方向遥遥磕头。

官身和白身的区别?,在?这一刻清晰地放大,身为孟鹤云之妻林多福可以站在?女人们最前排,她作为一个无用新妇,只能站在?最后?,垫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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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往里看。

想了一辈子的荣光,却在?林多福身上实现。

她捏紧了裙边,这辈子和上辈子太不一样了,难道?真的是林多福有?福气,她嫁个谁,谁家就发达吗?

林多福,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又妒又恨,只叹命运不公,为何两?辈子林多福都如此幸运,而落在?她身上的,却永远这般不幸。

她的新夫家,虽比之上辈子的孟家要好些,单也?没有?那么富贵,只不过普通稍微富裕些的农家罢了,只一月相处,她已怨念丛生。

婆母虽然常带着?笑,但说话绵里带针;公爹看她总带着?怨气,横眉冷竖没个好脸;大嫂喜欢借口带一双儿女,将家务都甩给她干,自己?躲清闲,至于她曾以为嫁进来?就可以像林多福那般有?丫头伺候,当?少奶奶享福,根本是没影子的事情?。

连同那孟二狗,也?不是她上辈子见过得那般富贵体?面的样子,更不如孟郎小意温柔,他,他……猴急粗鲁、不知轻重,每每弄得她酸痛难耐。

越想她越怨怼,重生回来?,她竟然为了这样的人家,惹得娘家生厌有?嫌隙,还拒了……成了秀才公的孟郎。

“娘子,落座吧。”

孟二狗见林多福低着?头,久久不落座,她的异样已经惹了孟石不满,于是他起身,手放她肩上想将她按入座位,却不想他不知轻重的动作,惊着?了林满福。

林满福来?不及掩饰脸上扭曲的表情?,一抬头,整个恐怖的脸,正正巧巧落进孟二狗眼里。

嘶。

孟二狗被林满福的表情?,吓得后?退了一大步,碰倒旁边的桌凳,搬菜的大叔不小心踩下,重心不稳,一碗菜全数落在?了林多福身上。

啊!

林满福尖叫起来?。

众人纷纷围过来?,乱七八糟地叫嚷着?:“有?人被烫到了!石头婶子赶紧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