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解释道:“他回来后心理方面有些应激,目前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他对自己的要求比较高,很想恢复到最佳状态。”

林照溪回答得很谨慎,这番话里既表明了萧砚川休假并非不想归队,同时也说明了可以克服难关。

政委眉眼平和道:“这正是我们所关心的问题,他在战场上见血见火,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再加上经历了重大伤亡事件,任务结束后心理医生也介入了治疗。”

林照溪听到“心理医生”四个字,心头顿时一挫。

而这时,另一位政委又接了句:“我们还在考虑他是否能正常述职,照溪同志,我们想参考您的意见。”

说是参考,实则就是想问她能否支持并且说服萧砚川回归部队,果然,果然是这样……

萧砚川已经打了延长假期的报告,说明他其实还不想回去,说明他的内心仍然有屏障,而面前的高级政委又来征询她的意见,言下之意是不想干脆给他放假,甚至还是希望他尽快述职。

林照溪心里百转千回地思索处境,面前的领导安静地等着她回复,不给她回避的可能。

她轻张了下唇,忽而感觉脸颊有道泪滑到了唇边。

政委们瞳仁一怔,林照溪的手背压上了唇角,侧过头去,低低地哽咽了声:“抱歉。”

是对自己情绪失态的抱歉,也是对他们的询问无法回答的抱歉。

政委气息轻叹,只说了句:“欲语泪先流。”

做记录的军官落下最后一笔,这就算是今日的报告总结了。

林照溪往研究院回去的路上,没有坐车,而是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踱步,看着围栏边伸出的月季,又仰头望天边的夕阳,张开唇深深地呼吸,眼泪淹在眼角,她好像从没有为此大哭过一场,但她知道他伤口下腐烂过的创痕,无法愈合的心理割裂,以及深夜时偶尔听见相似的声音,都会想到的死亡。

而他可能随时还要再次面对。

她坐到花圃边,感受头顶旺盛树木的生命力,叶隙簌簌落下金色的光,她伸手去接,光芒落在手中,可拢起来,却什么都没有。

她第一次哭着这么厉害。

她不知道萧砚川回到部队要执行什么任务,或许能像以前那样,每天都能回来,又或许突然在某一日离开,她发现自己比从前更脆弱,仿佛树根被连根拔起一样,因为生得更深,所以拔出去更疼。

一直哭到黄昏都要落去,腕表上的指针转过了下班时间。

但夜深一点也好,那样就看不清楚眼睛上的肿痕。

她往研究院的大门走去,绕过围墙时,远远就看到萧砚川的车停在路边,她本以为父子俩在车里等自己,然而逋要走上前,眼睫忽然怔了怔。

研究院的门楼前,萧百守正坐在爸爸左侧肩膀上,小身子被扶着,视线越过自动铁闸门往里张望,圆圆的脑袋跟着每一个出来的身影转来转去。

林照溪抿紧了唇,忍着心里的酸意,缓步走上前,刚要拍一下萧砚川的肩膀,他的长腿忽而侧了过来,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脸上。

林照溪被他的警觉性吓了跳。

难怪上级那么想他回去述职,这侦查力和敏锐度也太顶了!

林照溪指尖拢了拢,手悬在半空,竟有些尴尬地“嗨”了声。

“妈妈!”

萧百守兴奋地喊她,而萧砚川则把他放落到地,而后伸过手来牵她。

夜幕降临,他们一家三口说好要去奶奶家吃饭。

她眼睫敛了敛,和萧砚川坐上了车,察觉他视线落来的瞬间,她微低下头,佯装和萧百守说话:“今天你们在家都干了什么?”

“爸爸让我擦桌子了!”

“就你那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