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蓝色的笔挺长衫立于中央,手持线香,亦如肃穆尊像,低眉敛目,一时四周陷入寂静,唯有他手中燃着点点星火,尤其明亮。

线香稳当地竖入香炉,袅袅飘上天际,林照溪的目光望着那袭长衫,男人掖过衣摆,跪在蒲团前,身板是那样刚正,叩首的每一下,都让她的心安稳了一次。

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得天地见证,从此,萧砚川也得祖宗庇佑了。

接着轮到萧百守了,他还太小,由太爷牵着他叩首,学着爸爸跪下的时候,却发现太爷口中一直在念词,又听不清楚,于是眼睛圆圆地仰头看他,等到太爷让他拜了,他才虎头虎脑地趴在蒲团上,五体投地,虔诚极了。

等回到爸爸身边,萧百守仰头看爸爸,小声说:“现在爸爸妈妈和我,是不是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萧砚川的掌心抚了抚萧百守的脑袋,让他安分实在不易,好在他有一个心愿,让他照做便能实现,他自然认真完成任务。

萧砚川呼吸缓缓地沉下,如石头落地。

此时林照溪走到了小包子的身后,弯身对他说:”萧百守,你今天表现得很棒。”

萧百守转身看到妈妈,不由扑到她的怀里抱住,这里都是大人,吓人。

林照溪的目光抬起看向萧砚川,发现男人正垂眸望着她,眼里蓄着笑。

萧百守实在辛苦极了,他还那么小,忍着闹腾的天性在祖宗面前表现完毕,终于被奖励了一碗白粥和青菜。

他坐在小板凳上呼呼地吹着粥上的热气,邻座的外甥说:“终于完成了大事,我们下午又可以去玩了!”

这时年纪大一点的小孩问萧百守:“小叔公,你下午来吗?”

“二舅当然来啊!”

“可是他们家不是要回去了吗?我爸妈也要回城里上班咧。”

萧百守听见要回去,整个人都骇然了起来,坐直身板道:“我爸爸妈妈没有说要回去啊!”

“不如去问问他们吧?”

“大人是不会说的,他们怕我们闹,总是半夜趁我们睡着了走。”

“啊,可恶!”

几个小孩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谁都不想萧百守回去。

“我有办法了!”

这时候坐在萧百守身旁的大孩子说:“我们可以问祖宗啊,大人们遇事不决都会掷筊!”

“掷筊?”

萧百守好奇问:“那是什么?”

“就是跪在祖宗牌位前,问他们什么时候出门办事较好,你爸妈肯定会问祖宗的,我们求祖宗,让他们跟你爸妈说晚点走。”

“这是个好办法!”

一旁的外甥兴奋道:“二舅,我们赶紧去!”

萧百守也有些激动,放下碗就跟着几个大孩子往祠堂猫过去了。

此时廊下摆着好几张圆桌,刚祭拜完的村民们都挤挤泱泱地围坐一团,萧砚川的眼神不时往小包子身上看,就见那群孩子又要出去团伙作案了。

萧砚川沉了沉气,朝林照溪道:“我去看看。”

早餐还没吃两口,就又要去拎孩子了。

林照溪的腿还软着,只好说:“快点回来,让他跟太姥姥告个别就要准备走了。”

萧砚川掌心压了压她的手背,让她放心。

屋外的天色有些阴,太阳不晒的时候倒适合孩子户外瞎跑,萧砚川不需跟多近,一打眼,就猜到他们是往祠堂过去了。

脚步不紧不慢地踱在乡间,石子路略微凹凸不平,他想起和照溪的这一路,比起结婚证上的那个章,今日上的香,是更重大的成果。

这个祠堂于他而言也是归属之地,他知道地点,他能进去。

微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