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2 / 2)

阶前跪满瑟瑟发抖的朝臣,貂裘翻领上积着半寸厚的雪。三百步外百姓伏地不起,青布棉袄上结着冰花。

云郡亭踏上台阶时,听见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呜咽。他攥着罪己诏的手冻得通红,诏书边缘已被雪水洇出毛边,却仍保持着帝王特有的挺拔姿态。

“朕以凉德,承嗣大统。”他的声音在呼啸北风中略显嘶哑,却字字清晰,“今萧军叩阙,烽烟蔽日,山河破碎,黎庶涂炭,此诚朕之罪也。”

“今城破在即,朕无颜苟活。已令后宫存留典籍,勿使文脉断绝;遣散宫娥内侍,各还本乡。今日辰时,朕将亲赴东门,以颈血谢天下。惟愿萧军统帅念及盛京城百万生灵,入城之后,止杀戮,抚老弱,保我子民周全。

朕死后,可悬首东门,任军民唾骂,以彰国法。若有忠义之士,可立太祖血脉为新君,重整山河。但求后世子孙,毋忘今日之耻,毋蹈覆辙之危。

罪己之诏,血泪斑斑。朕虽死,魂萦故园,唯愿天佑北秦,祚胤永昌。”

呼延霖在人群后追着他的脚步,听着云郡亭念着罪己诏,眼泪簌簌落下。

东华门下,城下十万萧军旌旗蔽日,金戈映着残阳。

云郡亭立于城楼之上,玄色王服被朔风掀起猎猎声响,腰间云纹玉佩已染血渍。他清瘦得几乎要被风雪吞噬。

他望着城下百姓跪成的人海,喉间泛起腥甜。三日前他亲手点燃护城河浮桥,将百年积蓄付之一炬,却终是挡不住萧军铁蹄。

此刻西门守军正与敌将血战,而锦衣卫早已在粮草断绝中化作枯骨。

“父皇曾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他抚过城砖上斑驳箭痕,指尖触到冰凉的泪,“今日便以血肉之躯,践当年之诺。”

忽闻马蹄声碎玉般急响,玄甲铁骑破浪而来。当先之人银枪挑着血旗,正是萧国皇帝萧予慎。他勒马于吊桥前,鎏金铠甲映着云郡亭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