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猩红暗纹锦服,身侧无一人侍奉,玉瓷般的指尖拨弄着琴弦,琴声缠绵惹人遐想。
云郡亭走近,在亭中的蒲团上坐下,欣赏着池中美景。
胤国公府世代镇守煊东,此人是西康帝用来牵制胤国公府的棋子,如今在鸿胪寺任鸿胪寺少卿一职。鸿胪寺负责接待外臣,而云郡亭正是别国质子,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待琴声毕,云郡亭才道:“南楚的军队都要逼近玉京了,六公子还有如此雅致?”
二人相识已久,却算不上朋友。
颜璟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若是西凉国破,下一个便该拿小王爷祭旗了。”
“不急,本王可睁眼瞧着你死呢。”云郡亭为自己斟上盏茶,却半路被颜璟劫了去,他咂了咂嘴颇为不满道:“我是客,有主人家向你这般行事的?”
颜璟向后一靠,手肘撑在软垫上冲他略一挑眉,那放荡劲都快溢出来了:“有客同你一般嘴毒?”
云郡亭并不想搭理他,利落地起身理了理袍子就要走。
水榭旁枫叶簌簌,二人错身而过时,颜璟虚虚扣住了他的指尖:“小王爷别急着走啊,生意不做了?”
“你想脱离鸿胪寺,我没有法子。”云郡亭甩开他的手,抬步就要走。
“小王爷怎就不喜听人说话呢。”颜璟回首望向他,那猩红色的袍子披在身上就如血一般,瞧着很是邪气。
云郡亭身着湖蓝大袖衫,回望他时眸中透着几分凉薄:“如今西康帝猜忌心甚重,你的职位不好调动。”
“来啊,坐下。”颜璟望着他,轻拍了拍身侧的蒲团,“咱们可以慢慢谈,筹码也可以加。”
云郡亭也不是真的要走,复坐于他身侧道:“跟着你干的都是些掉脑袋的大事,搞不好本王的命都没了。”
“哪儿能啊,王爷本就是成大事的。”颜璟斟了一杯茶,恭敬地递到云郡亭面前,眸中隐晦。
云郡亭没接他的茶,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盏:“如今你我皆被困樊笼,轻易翻不得身的。”
“日后之事谁能说得准呢?”颜璟搁下那盏茶,面上并无不虞之色,“过几日的七夕宫宴,你同我布个局?”
云郡亭瞥他一眼道:“先说本王能得到什么好处?”
“自然是”颜璟移了移身子,将双手搭在他的膝上,又偏过头枕上,“能得到我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枕边人。”
若即若离,真假参半。
云郡亭猛地一抬膝,躲得远远的,“那本王半夜醒来都要被吓得归西了。”
颜璟揉了揉下颌,生疼。
他老实正色道:“如今西凉外有三大边陲重将,内有四大清流世家。圣上让三殿下去了垣北,如今公主也要去翀南,实际上圣上是已经对边陲起了疑心,如今重用寒门也是要牵制四大世家。”
“你是要保自家,还是要将其他几家扳倒?”云郡亭道。
颜璟歪了歪头,看向他的眸子中带了几分狠厉:“保自家?我久在玉京,和他们早已不是一家。”
云郡亭眉心一跳,抿了口茶润了润嗓道:“世家根深蒂固,撼动他们谈何容易。”
“所以,我要兵权。本公子端着这一身的本事,却只给我个闲差,这也太说不过去了。”颜璟又恢复了那副散漫的模样,“御林军与城防守备军都握在世家手中,如今圣上信任的不过杨鹤一人。”
“你倒是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云郡亭嘲讽一句,“你可别忘了你自己也出身世家。”
“可我不同,我三岁便入了玉京,也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比起其他世家子弟总归多了几分信任。”颜璟道,“他要一把刀来牵制世家,也知我恨我老子,不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