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不?太明白景濯为何?要来巫山。见了?灵蕖,总不?免会想起当初的糟心事?,实在没有什么可追忆的。
以息棠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也不?会为了?欣赏仇人如今惨状,特意来九天走一遭。
“我来见你。”对于她?的问题,景濯难得坦然?道。
他来九天,是为见她?。
听?到这?个答案,息棠眼中闪过?愕然?,不?过?转念,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年若非为救我杀了?那只狰兽,你未必会招惹上灵蕖。”到如今,她?已经?能心平气和地提起这?些旧事?,“所以后来我救你,是应有之理。”
他尽可以恨她?,不?必为了?这?件事?而生出什么犹豫。
她?以为,他想见她?,是为这?件事?。
“墟渊上那一箭,”息棠看着景濯,神情坦然?,“我等你来报仇。”
没有谁会比息棠更清楚那一箭的威力。
就算是天魔,受云海玉皇弓一箭,能活下来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她?耳边又响起墟渊的风声,细雪落在眼睫,挽起弓弦的手没有半分迟疑。
息棠不?清楚景濯是如何?活了?下来,但想也知道,这?大约不?会是什么太轻易的事?。
所以他理应恨她?,不?必有所顾忌。
随着息棠话音落下,景濯眼前仿佛又见呼啸而来的箭光,飞落的细雪中,他与她?遥遥对望,目光相触的刹那,箭光没入心脏,迸溅的鲜血染红了?双眼。
原来,真的是很痛啊。
云海玉皇弓是上神遗蜕化成的法器,有戮灭天魔之力,就算是景濯,受这?一箭也近乎神魂湮灭。
此后万载间,虽以秘术暂时?保全性命,心口伤势却始终不?见好转。便是剜去腐肉,神族的力量肆虐,伤口复又一遍遍腐烂溃败,他蜷缩在血海炼狱深处苟延残喘,分不?清日月轮转了?多少?次。
恨吗?
在阴暗的血海炼狱中等待死亡降临时?,景濯心中念过?息棠名字,何?尝没有升起过?将她?也拉下炼狱,共同沦亡的念头。
但又只是恨吗?
他每一次记起她?,伴随着痛苦席卷而来的,还?有不?曾为旁观者所知的欢喜。
直到那时?,景濯才真正明白了?自己对她?怀着如何?感情。
但他实在不?知,他们还?能以如何?面目再相对。
于是转眼,已是近四万载。
他没想过?会在丹穴山上再见息棠,只是这?一面,就足够让心底妄念死灰复燃。
如今听?息棠所言,景濯忽然?想,她?是不?是也并非他从前所以为的那样,对他没有任何?情意可言。
“我们之间,就只是如此么?”他开口,抬步上前,径直向息棠走近。
无论是商九危还?是息棠,他们之间,又岂止只是爱恨能够形容。
息棠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反问,她?愣在原地,神色中显出怔忪。也就在她?怔然?的瞬间,景濯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彼此相距不?过?两尺。
这?样的距离,近得息棠能将景濯眼中最为细微的情绪都看得分明,不?容错辨。
正因如此,她?下意识后退,想同他拉开距离。
太近了?。
近得让她?忽然?生出些微错觉。
景濯却不?想给息棠逃避的机会,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
身后便是寒泉,不?过?数息,息棠已经?站在了?寒泉边缘,只差半步便要落进水里?,退无可退。
景濯已经?到了?她?面前,她?只要抬头,仿佛就能与他呼吸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