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这句话,息棠显然有些意?外,理?所当然道:“以你?我当初关系,当是没有这个必要吧?”
“你?苦心修行千载,不曾有一日懈怠,为的不就是能远离北海龙宫么?”
远离北海龙宫,远离将他强留身边不肯放手的令虞。
“令虞不在了,你?该觉得?高兴才是。”息棠语气?随意?,仿佛口中说的事同自?己无关一般。
令虞陨落,逐曜就真正自?由了,不必再担心她会对自?己再作纠缠,以强权相压。
在息棠平静的目光中,逐曜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该说什么?
说他少时只是想维持自?己仅剩的尊严,所以才会对她冷言相对?说他后来知道她待他好?,不曾真的厌憎她?说他当初离开,迫不及待想摆脱的,并不是她,只是想能有底气?与她并肩?
如今再说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正是知道她对自?己好?,他才只会对她说出最恶劣的话,那是少时的逐曜能做出的唯一反抗。
只是那时的他不曾想到,原来有些事,是不能挽回的。
见逐曜呆立不语,自?觉已经将所有事情都说清的息棠站起身,准备离开。
在她转身之际,身后的逐曜哑声开口:“无论如何,令虞,知道你?没有死,我很高兴。”
他从来没有为她的陨落欢欣庆幸。
背对着他,息棠看不见逐曜是如何神情,她没有回头,眼中难得?闪过一丝茫然。在沉默后,她轻轻哦了声,走上回廊,将逐曜留在原地。
原来就算是上神,也总还有不明之事。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重的好?奇心。”
回廊前后不见有人,息棠却突然开口,话中听不出是如何情绪。
一道声音从后方?响起,语气?从容:“既然你?不曾特?意?避开,想来是不介意?我听的。”
景濯现身在息棠身后两步外,并不觉得?自?己方?才听了她和逐曜一番对话有什么问题。
海底昏暗,只有缀在廊下的无数明珠带来几许光亮,他跟在她朦胧投下的影子后逐步向前,步子迈得?很慢。
“如今听也听了,还跟来干什么。”息棠没有回头,话音散漫。
左手负在身后,玄裳上繁复纹章在海水中曳动,景濯回她:“因为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息棠问得?不甚在意?。
“我想知道,你?对他动过心吗?”景濯的目光没有落在息棠身上,而是望向半空,眼神中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些微复杂。
息棠脚下未停,只是反问:“这重要么?”
“对我来说,很重要。”景濯脸上现出难得?会有的认真,“对你?来说,或许也很重要。”
听了他这句话,息棠眼中再次浮起几许空茫。
不长不短的沉默后,她再次开口,话音轻得?像是一拂即散的云烟:“我大约是没有心的。”
既然没有心,又何谈会动心。
恍惚间?,息棠又看到很多张染血的脸,破碎景象自?眼前闪掠,耳边响起模糊不清的声音,不知是谁在唤着她的名?姓。
景濯忽然停下脚步,他抬手,拉住了她。
大约是在失神的缘故,息棠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身形顺着他手中力道跌向后方?,径直落入景濯怀中。
右手环住她的腰,景濯身量比她高上几寸,低头时气?息拂过耳边,亲近得?有些过分。
“可我听见了你?的心跳。”他开口,恍如在叹息。
息棠就这样靠在了他怀中,心脏隔着血肉贴近,于是两道心跳就此交汇。海水静默流淌,周围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