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

因为这一关,还得她自己过。

江为止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对于上冰产生了严重的抵触心理。

他甚至看到冰场就想吐。

那会儿江为止还没正式去念体校,只是在体育队训练。

每天放了学,他都得背着冰刀去冰场。

告别了念书的同学,江为止就要去一个野冰场训练。那里有很多不得志的大队员,也有很多小孩。

附近还有滑直排轮的预备队员。

那里没什么交情可言,也没有什么规范的训练。

江为止就在那里一圈圈地滑,还要小心避开四下里忽然冒出来的人。

节假日的时候,江为止要全天呆在那儿。

他甚至一整天都不讲一句话,猛一讲话,嗓子都哑得说不出来话。

那是一种远在人群之外的孤独。

没有可以讲话的人。

也没有可以追寻的目标。

有一天,小小的江为止把冰刀砸了,他说再也不想上冰了。

母亲抱着他,说:“不想滑就算了。”

可是不到半个月,江为止就自己拎着冰刀出去了。

东北太冷了,他在院子里磨冰刀,沾点儿水,还没开始磨,就都是冰碴子了。

他一边磨,一边想,都不滑了,还磨他干什么?

他干脆把磨刀石和冰刀一起扔了出去。

那天晚上,他睡得不安稳。

总觉得半梦半醒。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看到冰刀就竖在角落。

锃亮的刀,是妈妈帮他磨好的。

爸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却再也没说让他滑冰的事。

而过了好几天,江为止终于又穿上了冰鞋。

谁也没逼他。

但是江为止知道,滑冰是他应当做、也必须去做的事情。

世道也许不太公平,而他很早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他需要滑冰,需要用滑冰来填满那个似乎永远也填不满的遗憾。

这是他出生的意义。

有可能。

但是,在这种被迫提前选择了人生方向的遗憾之上,江为止不想再重复遗憾。

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既然已经开始滑冰,就不能再停下。否则他就得继承这份遗憾,然后代代相传。

江为止想通了。

而季锋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时间,究竟要多久,谁也不知道。

江为止站在场外,他没有欢呼或者加油。

他只是很担心地看着季锋。

季锋状态不佳,谁都看出来了。

教练只问她:“接力想不想上?”

季锋说:“真上不了。”

教练当年也是运动员,后来转作教练,先执教于 c 国,又回来做总教练,见多识广,打眼一看,就知道季锋心里在琢磨什么。

他只淡淡地说:“上了不一定要赢,对你有好处就行。你去吧,接力还是用你。”

季锋是个听话的人,教练让她上场,她就去了。

但是,赛场上,她好像还是在害怕。

江为止甚至不忍心再看了。

前面创造的优势,到了季锋手上,就会被缩小,甚至会被反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