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择“嗯”了一声, 正要坐起来, 外婆就按住他?的肩膀,说:“别动了,我在床上给你支张桌子?。”

这是他?在家养伤的第三个月。

除了之前的伤病,昨天因为系鞋带, 后腰可能是错了位, 被诊断为小关节紊乱。

这病倒也不难治,就只是要卧床静养。

静养。

齐择小半辈子?过去了,不知道什?么叫静。

当然了,他?也不知道什?么叫竞。

他?知道的、擅长?的是争, 是抢。

外婆帮齐择掖好被子?,然后把电视调到了春晚。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守岁。

外婆忽然说:“你小的时候,话?比现在多。”

齐择笑一笑, 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并非是长?大了不爱讲话?,他?还是能说, 滔滔不绝地说。

但说的都是假话?、空话?、违心?话?。

对着外婆, 他?觉得不能讲那些虚的,可实实在在的东西,齐择已经说不出来了。

齐择看着外婆苍老的脸庞,满脸都是皱纹,深刻的沟壑是岁月的痕迹。

但外婆依然平和。

尽管她失去了女儿, 失去了儿子?,失去了丈夫。

但外婆还是那样?平静地接受时间,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度过了大半生, 时间的洪流跌宕起伏,但她总是岿然。

又是一阵沉默,齐择艰涩地说:“姥姥,过完年,我接你去北京吧。”

“我不走。”

外婆斩钉截铁地回绝了,甚至没有?思考一秒钟,就像是从前无数次上演的场景那样?。

这是齐择唯一的亲人?那个有?钱但出轨成?性的亲生父亲,在血缘和法律上是爸爸,但齐择并不想承认。

当然,那个生物学上的便宜爹也并不在意齐择。

老年人?身体经不起熬夜,再加上外婆久居乡村,晚上没什?么事情?,九点多就困了。

她自去就寝休息,齐择把电视机调成?静音,却没有?关掉。

舞台上美轮美奂,穿着大红色衣服的明星笑靥如?花,她们的笑容明媚,笑得甜美。

灯光流转,如?此热闹。

而齐择的世界似乎一直是没有?声音的他?与这个世界永远隔着什?么。

乡村的夜晚格外平静。

外面哔哔啵啵的鞭炮声,也都很小心?,是孩童玩的摔炮或是小呲花,不算特别响亮。

时不时有?看家护院的狗子?叫几声。

大雪簌簌落下,烧炕的柴火时不时爆一下,齐择拿出手机,上面有?一些问候和关心?,但已经不多。

在齐择刚负伤的时候,大家也挺关心?他?的。

他?也说不好这是不是报应。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齐择在冬奥没有?拿到金牌,但有?个银牌和男接的银牌,也算是不错的履历。

他?还在思考要不要退役。

而季锋少见地主动和他?讲话?了。

那是个阳光非常好的下午,季锋走过来,对他?说:“你不应该和王弘走得那么近。”

齐择挑挑眉。

他?们已经很久不聊私事了,齐择甚至习惯性地想防御性反击。

“这是我的事”

这话?就在嘴边,他?含了含,却没说出来。

季锋却像是看不出来他?的脸色似的,继续道:“和王弘接触对你没好处,齐择,你看看清楚,现在的短道速滑队伍容不下任何不忠。

我知道,大家的隐私是你卖给王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