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姐姐关娜一边给两人上药,一边数落道:“跟他们较啥劲呢?那帮没溜儿的小屁孩,见着了就跑,知道不?”
江心点头如捣蒜,似乎自己应得慢一些,关娜就会和江敏一样,赏出一巴掌。
关尧倒是敢顶嘴,他忿忿不平道:“是我身手不行,要是我也能学会亢悔飞龙震九霄”
“你还六脉神指剑气飘呢!”关娜落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少看点武侠小说吧,去,领着弟弟到厂里洗把脸!”
关尧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把江心从小板凳上拉了起来:“走吧,我给你洗把脸。”
江心很听话,捧着脸盆贴在关尧身边,跟着他七拐八绕地钻进了二厂水房。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关尧问道。
江心抿着嘴,点了点头。
“那你咋不说话?”关尧又问。
江心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关尧故意道:“来,喊声哥哥听听。”
于是,脸上挂着水珠的江心就这么乖乖地开了口,他叫道:“关尧哥哥”
关尧哥哥
是哥哥,江心自始至终喊的都是哥哥,关尧直到现在都能回想起这仿佛始终长不高的小孩追在自己屁股后头喊哥哥的模样。
那郁春明呢?
此时此刻,郁春明在说完那句话后,笑了一下,然后走上前,轻声问道:“我说错了吗,关尧哥哥?”
被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的人瞬间一震,想要伸手把郁春明推开。
毕竟他离得实在有些太近了,以至于这一声呼唤和他温热的气息一起钻进了关尧的胸口,缠住了那“咚咚”直跳的心。
关尧忽然觉得浑身发软,他情不自禁地把本该去用力一推的双手放在了郁春明的腰上,然后任由这人慢条斯理地将嘴唇贴上自己的耳侧。
“我不会离开你的,没有人能带走我了。”郁春明说道。
关尧闭上了眼睛。
他曾拉着江心的手在宁聂里齐河的河边奔跑,两人穿过金黄的苞米地,越过满是白桦树的丘陵,一路跃上山岗。
望着脚下向远方流淌的长河,关尧笑着问道:“你知道宁聂里齐是啥意思吗?”
江心摇了摇头。
“宁聂里齐,在咱们当地少民的语言里,是流向春天的意思,江心,这是一条来自春天的河。”关尧说道。
彼时大概是秋天,因为河面上已经有了成片的浮冰,两人的脸也被冻得通红,说话间时不时喷出一口白气。
江心好奇:“这是来自春天的河,那春天在哪里呢?”
关尧仰起脸思考了半天,他有些遗憾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江心蹲下身,揪起了一根枯黄的草:“扎木儿在春天的北边,所以我们找不到她,只有往南走,才会发现春天在哪里。”
“往南走”关尧有些出神。
他确实曾往南去,试图寻找他的春天,但却一次次失之交臂,而现在,郁春明就在眼前,他又有什么理由把他推开呢?
郁春明说:“我可以是江心,可以是你的弟弟,也可以谁都不是,因为不论我是谁,都改变不了你爱我的这个事实。”
关尧一凝,抬眼对上了郁春明那露骨又滚烫的视线。
“你想亲我吗?”郁春明笑了一下,“我允许你亲我。”
允许关尧得到了允许,那他又怎能继续犹豫?
傍晚,薄雾沉下江面,鱼崖岛幽远安静,病房内灯光昏黄。
潮水涌来,淹没了横亘在两人之间那长达二十多年的沟壑,关尧终于收紧了手臂,将郁春明揽入怀中。
他慢慢凑近,稍稍低头,并轻轻地滚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