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穆还是笑着,只是那笑中渐渐又透出几分苦涩,他看了卫衍半晌:“将军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事先便知晓苍川在冉郢军中有奸细之事,吕将军所中之毒并不会立即毙命,而这军中又恰好只我能解这毒。”陈子穆凤眸一挑,见卫衍沉默,他放下手中的干粮,拿过一旁的帕子优雅地擦了擦手,依旧是那副慵懒的嗓音,出口却有些咄咄逼人,“将军难道没有丝毫怀疑吗?”
“我问了,你就会如实以告吗?”
“将军若问,子穆自然会解释,只是您信或不信罢了。”
“我确实有一事想问,提醒也好,救人也罢,你明知道会引起怀疑,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这样做?”卫衍在他的注视中缓缓抬起手,抚上他拿着帕子的手腕,指尖在那圈仍十分显眼的红痕上轻轻摩挲着,眼中有掩不住的自责,“疼吗?”
陈子穆摇了摇头,男人轻缓的动作中似是透着无限温柔,拂去了他心中那股萦绕了多时的烦躁,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来这军营,确实有我的目的,这个目的让我暂时无法做到绝对的坦诚,但我可以向您保证的是,我的目的,与将军您个人或是这支镇北军乃至背后的整个冉郢,都不冲突。”
“我信你。”
其实哪怕他什么也不说,卫衍也早已经决定要信他。何况在背着他回寝帐的路上,卫衍脑中回想着卫林那封信中的内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大胆的猜测。
若真如他所想,关于陈子穆的真实身份,关于他为何来军营后从不多问,却又像是一直在帮助自己以及这支军队的事,以及那些自他身上不断释出的睿智气魄便都能说通。
见卫衍说信他时的神色不似作假,陈子穆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认真道:“多谢将军。”
待陈子穆用过干粮后,两人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黑暗中,卫衍忽然开口:“这次刺伤义水的人便是苍川在镇北军内的细作,他军中职务并不低,这次出手原本的目标是李徒。无论李徒还是吕义水,只要在镇北军中的人应该都知晓,他们虽是我的亲信,对战争却都无法产生决定性影响,他又为何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动手?”
若真想动摇军心,直击卫衍显然更加有效,何况对方既然已经用了毒,为何不直接用一招致命的毒|药,反倒要给他们留一线机会。
卫衍自下了战场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却始终无法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来军营这么久,这还是卫衍第一次主动向他提及军事,陈子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向他询问,略微思索后他认真分析道:“将军有没有想过,也许混迹在镇北军中的势力与苍川这支军队,又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与赫连淳锋,并不是一个来自一个阵营。”
“当时那箭射向李徒时,我也曾发现赫连淳锋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可这又是为何?”
“苍川两位皇子争权,大皇子赫连淳译尚文,善谋略;二皇子赫连淳锋尚武,虽不至于愚钝,但比起他大哥来要稍逊色一些。”在卫衍面前表现得对苍川如此了解其实并不明智,但既然卫衍信任他,陈子穆也愿回以相同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