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周景仪现在回头,就会看到男人幽暗晦涩的双目和扭曲的面部肌肉。

不,不能让她走,不能,绝对不能

任何人都不配得到她的笑。

周景仪并未察觉异样,今天得见三位合作商,又是忙碌的一天。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了,她低头将手机丢进包里,正欲转身道别

手臂被人从身后一把握住,力道巨大,难以挣脱。

周景仪将他此刻的怪异举动归因于失忆。

“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游走在外的理智骤然回归。

他忙松开她,垂下脖颈,连声道歉,像个犯了错的三岁小孩。

周景仪看着他手背上翘起的输液针和额头上包裹着的绷带,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他现在是个病人,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病人。

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摆在那里,她到底心软下来。

“手给我。”她说。

谢津渡犹犹豫豫探出指尖,被她一把握进手里。

女孩细软温热的指腹在手背,压了压,翘起的针被她平整着贴好。

手不疼了,他看着她,吞咽着嗓子,问:“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哪句?”她声音很轻,仿佛并不在意。

“你是我老婆。”他重复这句话时耳朵红了。

周景仪没抬头,笑了一声:“当然是骗你的。”

“那我是谁?”

她将他右手朝上翻折过来,一笔一划地写给他看,并说:“这是你的名字,谢津渡。”

掌心很痒,麻酥酥的,他不敢也舍不得把手移开,稍一垂眉,目光落在她洁白的颈项上,她身上好香,好想再离得近一点。

身体正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变化着,肌肉一寸寸僵硬绷紧。

“你是我曾经的好朋友。”

“为什么是曾经?”

因为几年前闹掰了。

周景仪松开他的手,放在被子上。

“那你那你还会再来吗?”他单手扶额,极力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你乖一点,我就来看你。”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再不走要迟到了。

高跟鞋声远去,病房再度安静下来。

没有她的世界,像一座灰白坍圮的坟墓。

谢津渡僵坐在那里,怅然盯着空掉的手心,脑中不断循环着她刚刚的话。

老婆

他的老婆

她说,她是他的老婆。

这句话有七年没听过了。

明知道是假的,明知道不可能,他依旧觉得甜蜜,每每想起这句,大脑就有种缺氧感,幸福的发晕。

小时候,周家和谢家关系亲近,门第相当,两位母亲又是要好的朋友,她们约好生了孩子就结亲家。

从蹒跚学步起,周景仪就和他待在一块。稍大一点,她会和旁人说他们俩是指腹为婚。要不是因为七年前的那件事,他们或许早就在一起了。

好想把她锁在这坟墓里,永远

不,不能那样做,她肯定会讨厌他的。

他不想被她讨厌。

头好痛,胸口的伤也好痛,他剧烈喘息着,汗粒浸透了衣衫。

“啪嗒”一声。

有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猛然清醒过来。

地上躺着一枚白色BOUCHERON中古夜蝶胸针,珍珠云母材质,四周镶嵌着一圈钻石,晨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昨晚这枚胸针就别在她衬衫的领口处。

他不顾伤口撕扯的疼痛,伸手将它捡起来,手心握紧,力道过大,骨节颤抖着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