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插入腹部时, 陆琼音显然不可置信。
鲜血汩汩流出,青鸾快速退身而去,青色的衣袂翩跹一过, 掠回游扶桑身侧。
她虽是文官, 却也并非等闲之辈,以指作爪在夜色里催符画阵, 与游扶桑一对视:“走!”
夜色在风里无尽倒退, 夜深露重,游扶桑心里手中身前都是一片冰凉。
方才与陆琼音对一掌使她体内魔气紊乱,不得已封住一穴才不至于继续咯血, 但已使不出再多杀招了。
浮屠令第七层浮屠恩怨,为魔修功法中绝顶杀招, 断经脉,断灵气, 断骨断肠断生魂,而陆琼音的?? 浮屠恩怨炉火纯青,绝不在游扶桑之下, 如今游扶桑能保住心脉已是不易, 得需好好修养回息。
游扶桑犹记庄玄还在时,不堪第七层的瓶颈, 几乎反噬
正思索,已到浮屠地界,身边青鸾很突然地失力下坠,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青、青鸾!”
游扶桑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颤抖。
青鸾抖着手, “别担心我”
她整个人都湿透了, 全身上下是冷汗, 唯独后腹滚烫如在灼烧。
借着夜色灯火, 游扶桑隐约看见她后腰有什么在灼出光华
是一副张牙舞爪的魔纹!
“陆琼音对你下了血契!?”
话音落下的刹那游扶桑亦觉得不对劲,血契之事必要双方情愿,如果青鸾早就知道陆琼音非庄玄,居然会同意结下血契吗?
还是说,这是表忠心的缓兵举措?
也许是猜到她的疑惑,青鸾搭在她身侧,摇了摇头。“这副血契,是很久很久以前约是两百年”说到这里,她很怆然地顿了顿,面上却扬起一个笑,“说来真是惭愧又可笑,这是那时,我向庄玄城主死皮赖脸讨来的血契。我爱慕她,让她控制我,主导我,我心甘情愿。”
甚至觉得是殊荣。
青鸾受伤,游扶桑没有停下脚步,她们快步闯进城池闯进宫殿,游扶桑扬手点起殿内一支烛火。
烛火下,昔日照影暗尘灰,一片月华冷清秋。
青鸾栖在一旁,冷汗鲜血俱是淋漓。
游扶桑凝视青鸾后腹。
她当然知晓从前庄玄魔纹亦在此处,却是听说过,没见过。但此刻,她很确信这就是庄玄魔纹的复刻。
青鸾断断续续道,“我陪伴在庄玄城主身侧近百年,怎么会分不清楚真实的她?遇见陆琼音的一刹那我当然潸然泪下,她们那么相似,一模一样的形貌,那么熟悉的神情与习惯,下意识的小动作她几乎就是庄玄城主。”
“可是,与她交谈的时候我便很确信,她绝非庄玄城主。”
青鸾说到这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大抵是在追忆往昔,许久才又开口,“其实从前,庄玄城主也与我说过瞎子的比喻她们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庄玄城主曾道:明目人常说瞎子是残废,可如果一个世界,大家都目不见光,那么明目人才是奇怪的异类,是吗?倘若一个世界大家都生来不会飞,那会飞的人最是奇怪;倘若一个世界大家都会飞,不会飞的或要遭到歧视。倘若人人修道,没有灵脉者遭致嘲讽但事实上,这个世界本无异类,是人们划分、成级,以最强盛之人的标准作为参照,让人们去追寻她的脚步,她的条件”
她开始眼眶盈泪了,“扶桑城主,我始终相信、我始终相信,真的会有人一心向善,即便是以魔修的身份。”
泪珠落出眼眶,青鸾立刻将之轻轻抹去了,“曾有一刻,我听闻牵机楼楼主陆琼音是一个与世无争世人,便想到庄玄城主曾是那般不忮不求、不争不抢之人我承认我恍惚了,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