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亦有私情。”

“是吗?”玄镜反问,“你的私情在谁身上?”

宴如是未答,玄镜却是抢先道:“罢了!你也只有那一个答案。可你不曾发觉吗?在一切大事前,你的心里,她总是可以向后捎捎的。你爱众人,心系苍生,可她的心意,她的心情,你总是忘记。”

“我”

宴如是本要开口,滑过口齿的语句忽让她咬紧了牙。

这一次,没有声音再替她回答。

玄镜问:“无有小爱,如何大爱?”

玄镜化作的青烟逗留在宴如是的肩膀,青烟的尾巴上下一动,似乎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从前你为上重天三大至宝凝结而成的纯净之物,除开那些生死啊,大义啊,不会有旁的思想。如今孟婆助你入轮回,有了人的私欲、渴求与不舍,至此,你才算真正拥有了自己的魂魄。你”玄镜顿了顿,仿佛在试探地问,“可愿意,这一次,仅仅为自己而活呢?”

仅仅为自己而活可她为什么而活呢?

如果不为仙门恩怨,不为上重天,不为苍生,她只为自己而活,又是为什么活?

玄镜道:“只为自己的感受而活。”

“可我已失五感”

“这便是答案。”玄镜道,“常人生负五感,才浑不在意感官带来的一切,不在意春雷,不在意新雪。而这五感你一一失去,又失而复得,才更听得春雷之响,触得新雪之轻,嗅得花香,见得山岚如此种种,珍贵珍重。”

为自己,为自己的感受而活。为云上无人的山峰,为林间薄雾里花香,为海边晨风,为暮春最后一瓣桃花,初冬第一枝梅。只为这些而活,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宴如是喃喃自问。

世事纷扰,万人期许,你可以缄默。千万人呼喊你的名字,你不用回头。

她可以这么活着吗?

冷风入夜,她尽可倚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与她共一片氅衣。静坐山中听雨,雨点顺着伞沿落下,她睡在爱人的膝上,世事百年不理。

她可以这么活着吗?

“哪有什么可不可以,只有想不想,”玄镜叹惋,轻声道,“上重天,未教你七情六欲,却令你沉没在大义中,这太残忍了。”

玄镜的话犹在耳边,宴如是知那是诱她入魔之语,可又不得不听进心里去。

夏风拂过,早朝已散,她拥抱着游扶桑,眼角一滴未觉察的泪。

而游扶桑双目紧闭,压下喉间一朵将落未落的染血花瓣。

第五瓣芙蓉花,天人五衰之相。

朝胤入夏,海风和煦。另一端深宫,分明是晨起云雾时,乌云却在某一处密集,无端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