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安望向春末的宫殿,开了口,依旧如常,仿若这一月无事发生过。宴安柔声道:“母皇大人,春日如此美好,我却因养病而错过了。如今我已经痊愈,可否与我一同去看看宫外残留的花朵?”
声音清澈如山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像有什么从她的心口破土而出了是一朵山茶才让她战栗不止。
山茶花娇艳而带着几分凄美,像这个零落的春日。
这个百花寂败,只留黑色的山茶花死气沉沉低垂着将断未断的头颅的,诡谲的春末。
“母皇,”她向宴清知伸出手,意欲让她搭着,仿若国君才是她的侍从,“陪我一同去赏山茶花吧。”
王女与国君前去殿外赏花,宫人趁机清扫殿内。弦宫一室瘴气,却并非难闻,反而好闻得怪异,从没有一种气息,让人闻来便会想到香甜的美梦,真想大醉一场
“屏息!”
在宫人纷纷醉梦时,侍卫长阿芊忽而怒斥,她向每人丢了一只纱罩,作为蔽口巾:“都戴上!不然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宫人连连说好,戴上纱罩捂住口鼻,专心扫洒。便无人注意到阿芊身后,有一个行为诡异的侍卫,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她进入了王女的弦宫。
那是风荻。
素声死后,阿芊作为侍卫长,负责埋葬。风荻灰头土脸地闯入她家中,不由分说地跪下来:“求你为素声报仇!”
“如何报仇?你连真相都不知晓。”
“左右真相与那妖鬼帝师脱不了干系,而对付妖鬼之人,就要用妖鬼的办法”
阿芊皱眉:“是什么?”
“我需要王女宴安的一缕头发。”
“这是什么说法?”
“照做便是了!”风荻避而不答,只万分认真地说道,“若为素声报仇,只能这么做!”
如今王女外出赏花,她们潜入王女弦宫,是最好的时机!
她们步入紫檀木雕花的门扉,玉阶浮沉在雾气里,珊瑚屏风,四季花神,朱红、黛青、金缕勾勒花影纷呈,四时长春。
走进殿内,四壁镶嵌贝母,穹顶流云金缕,轻轻摇曳似夜空流霜。凤榻垂落流苏,案旁琉璃熏炉,榻上云纹锦衾,丝绸光泽仿若水波荡漾。
风荻看得如痴如醉,又迅速收回目光很快就都是我的了,她想。
如今只要找得王女发丝
风荻找得用心,岂料殿内一尘不染,完全没有王女一根发丝。风荻不免失望,又不敢表露太多,毕竟是偷摸着跟进来,情绪反复必遭人怀疑。
恰是此刻,阿芊从袖里偷偷摸出一丝长发:“风荻,我在此处寻见一根。”
风荻双眼一亮,一把夺过:“多谢!!”
恰在这时,殿外宣殿下回宫,宫人屏退,王女推开门扉。
宴安仍是笑着的,即便遇见殿内不速之客,笑意也不曾消退。
而风荻看着她,仿似有些得意忘形了,将那发丝揉作一团吞入口中,她想,宴安,宴安,此后你的一切,都将变成我的!
宴安歪了歪头,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吞下头发的风荻眉目忽然舒展又张开,如千面鬼一般无端地变幻起样貌,时而年少,时而苍老,时而刚硬,时而柔和最终变得腐朽。
如同砌得过厚的灰墙上,粉层扑簌簌地落灰,风荻的五官也在此刻尽数落下。她的面目骤然融化,成了一张不人不鬼的死人相!
那脸已经看不清晰了,大概死去月余的尸体上才会有这样一张脸。
风荻抚摸着自己的脸,无措地发出尖叫:“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宴安凝视着她,也捂住口鼻,未捂住的上半张脸万分惊讶这是殿内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