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桃花折扇,扇面上花瓣鲜活如新,是故人血。
记忆里的丹青笔笔杆上云纹细密。
这都是姜禧曾不屑一顾的礼物。
“花里胡哨,无用之物。”当年她是这么说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冷漠。而对方只是笑,眼中没有半分责怪,默默收起扇子,放在姜禧随身携带的芥子袋里,“这是我的本命法器,契了你的名字,关键时可保命。”她和善地说道,“而我恰巧有两个法器,能保你两命姜禧,这么想来,你是不是赚了?”
姜禧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样回应的了。
回过神,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她望向窗外,恰好一阵风过,卷起几片桃花瓣飘入室内,打着旋儿,落在姜禧的面上。
奇怪朝胤分明没有桃花树啊。
姜禧怔怔地看着那些花瓣,忽而起身,动作利落地收起招阴幡。她拭去面上血迹,重新束起发髻,整理凌乱的衣衫她变得冷静,仿似方才的痛苦与恍惚只是一瞬幻象。
“我一定会找到你,”她低声重复道,“常思危,我一定会找到你。”
148 ? 招阴幡梦里醉黄粱(二)
◎黄粱梦簿◎
“东陵之事, 殿下是什么思路?”回宫的路上,游扶桑侧身向宴安匆匆问道。
日暮已尽,宫道上春风萧冷, 廊下灯火摇曳, 游扶桑玄衣上暗纹若隐若现。
宴安的目光沉了一下,向远处飘去, 轻声道:“随那少女一同回东陵, 看看究竟。”
游扶桑却道:“殿下,擒贼先擒王。”
她驻足,转身正对宴安, 眉头微蹙,“亲卫队中那名声称母亲正在东陵安好的侍卫, 便是前去东陵的最好人选。殿下该命她代为前往东陵;殿下身失触觉,不该亲自涉险。”
宴安不语, 低垂的眼睫轻颤,似在思量。她的双手交叠在身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上的金丝云纹, 半晌, 想到什么似的,她又抬头, 好奇问:“弦官大人说的‘擒贼先擒王’又是什么意思呢?莫非,弦官大人心里已有答案了么?”
游扶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翻了个白眼:还能有谁?嫌疑最大便是姜禧。
和百年前孤山有牵连、如今又现身在朝胤姜禧为罪魁祸首,那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游扶桑于是道:“殿下, 东陵之乱, 非天灾, 乃人为。据那少女所述, 乡民皆言饱腹却日渐枯槁,此乃幻术惑心之兆。依臣看来,背后主使,必非泛泛之辈。”她顿了顿,目光微眺,看向宴安,“殿下可还记得人面灯笼之后,臣向国君陛下丢去的那一个脑袋?那便是作乱之人。只怕这次也是她作主使,而狡兔三窟,臣日前绞杀的那一位,并不是她的本.体。”
“原来她没有死呀”宴安闻言,下意识露出一个心有余悸的叹息,她眨眨眼,向游扶桑试探地问道,“弦官大人,那你对捉拿此人有何想法?”
游扶桑并不直言,只道:“臣心里有数。”她抬手,金色的蛛丝随着指尖滑动,手指在空中随处一点,凭空出现一面符箓,“殿下,此为清心符咒,殿下让领队侍卫带去,不受幻术之虞。?? ”
通常符箓需要灵气驱使,故唯有修士方能使用。然而游扶桑手中之符,乃二百年前鬼气横行时,仙首宴如是于宴门特意炼制而成。此符蕴含灵气,可为身无灵息的凡人所用,助她们在乱世中逃生保命。
从前仙首宴如是有义举,如今凡人宴安也受惠。
游扶桑这才相信,先有人良善之举,是真的能自救命。
只可惜,宴如是主张修士与凡人了无差别,清都皇城官吏却秉持官民有别之说。这些简易且好用的符纂本该广布民间,却早被层层官吏贪污,流入权贵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