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如梦初醒, 开口是问:“双双死尽?”

姜禧乍一下没反应过来, 眨眼思索一会儿,才说道:“毕竟据我所知, 五感轮回流失并非无魂之人转世的代价, 而是保存前世记忆的代价,”她摸了摸面颊,眼神游离地思索, “也许是三人死尽涉事之人难逃一死。加上你二人,大概还要死一个孟婆?毕竟她是费了不少心思, 也下了苦功呢。”

游扶桑后知后觉:这朝胤的老国师,原是孟婆。

姜禧再道:“倘若要受到责罚, 你在这三人里会是最轻的,毕竟你未涉及前因,只是参与了后果。再倘若, 宴与孟婆瞒着不与你说, 你大约不会受太多苦尊主,您知道的, 您的师妹向来用心良苦。”

虽用了敬词,但语气却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意味。姜禧心里清楚,鬼道复生这类事情,只要无人告发, 九重天的司命不曾察觉, 就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做了亏心事, 总怕鬼敲门。

有鬼敲门, 遇鬼杀鬼游扶桑会这么做,孟婆也许也会。只是宴安凡人之躯,并无抵御的能力,旁人再怎么帮衬,难免疏漏。

思及此,游扶桑恍然意识到:自下了游船,她不曾检查过宴安身上伤势!

怨灵海里的鬼啸化作无数道水刃,如同千万把利剑般席卷而来,每一道都足以将血肉之躯撕裂,宴安凡人之躯,那样脆弱,甚至失去触觉,疼痛也不知晓,才下游船,怕已遍体鳞伤。

游扶桑看回姜禧,深吸一口气。“想来宴安作为出海的王女,也将沉船怨灵之事禀报与国君。王女及笄后出海,遭遇鬼魅,总不能收尾得不明不白。”她抬起手,金蛛丝上的山茶疾速蔓延又张开,“我作为弦宫官,需要给百官一个交代。”

山茶花绽放在姜禧咫尺之外时,姜禧了然,撒手丢开照阴幡,任由山茶蛛丝缠绕她的脖颈反正这不是她的本体头颅被绞下的前一刻,她笑着说:“尊主,这可算您欠我一个人情?”

游扶桑未答,蛛丝已割下她头颅。

游扶桑提头去见国君,也算了却心事一桩。她将去了血的姜禧脑袋丢在宫殿里,国君虽有惊异,但很快接受,毕竟她明白此次怨灵之海本该是修士所为,游扶桑独自去解决,她不意外。可观察到宴安局促的神色,游扶桑便知晓姜禧所言非虚。

宴安不曾丢失记忆,她与宴如是并非两个不同的人。

游扶桑轻咬了下唇,将姜禧瞑目的头颅丢在大殿上。她走近宴安,宴安心口的蓝色琉璃石便开始慢慢温热,只是宴安该觉察不到,才将视线定定留在母亲面上。

罪魁祸首已经死去,一切却并没有尘埃落定,那些游荡的人面灯笼让朝廷陷入两难。有沿海将领主张剿灭,说这些灯笼作祟伤人,留之无益。可每当官兵举起刀剑,总有百姓跪地求情。

高台殿外,围绕一圈又一圈的百姓。

“大人容禄!”一位老渔妇匍匐在地,泪如雨下,“老身在那灯笼中看到了溺亡的小儿啊!小儿本性纯良,断不会害人,求官大人饶她一命!她生前最怕黑,如今魂魄化作灯笼,也算有个寄托”

“我姐姐也在其中!”又一位妇人哭喊,“求国君开恩,让她们留在这片海域”

“求国君开恩!求国君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