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天下留一份生机,她尽可以丢弃性命正因如此,她才担下这仙首之名。仙首,众仙家之首,本就该担起最多、最重的责任,走最难、最艰险的路。
这便是宴如是之“道”。
只是心底最深的角落里,仍藏着一丝不愿。
她仍想活着,与爱的人一起。
可若不得两全,必要做出选择,她断然会选择灭己,而生万物。
人世间偌大,却不曾有两全之法。
恰在此时,仿若心有灵犀,宴如是忽听见属下惊声道:“宴门步辇!”
众人抬头望去,金玉步辇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帘幕轻扬。
“是孟长老!”有宴门修士惊喜,“想来她恢复不错,能来与门主接洽了!”
步辇外,孟长言轻掀开帘幕,一言不发。步辇内龙涎烟香袅袅,如梦似幻,宴如是却一眼看见其中一抹暗红衣袂。
游扶桑玉白面庞,凤眼微垂,眉梢几分倦怠,轻轻倚靠在金玉流光的步辇内,居然让宴如是想到浮屠城下初见。
分明暗红素衣,无有垂饰,可在宴如是心里,再无人比师姐更似一朵艳绝的山茶花,将谢未谢,眸光如水,糜烂中欲说慵懒,垂眸俱是风情。
步辇缓缓驶近,孟长言淡淡扫了一眼众人,最终去看宴如是,眼底由淡漠变为不忍。“仙首,祛鬼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宴如是有些急迫,因她知晓步辇之内,那人亦在倾听,“与众仙家修士合力,已将恶鬼除去一百六十一只,余下三十七”说到此处又变得气馁,“余下的三十七只,躲藏太好,我实在没什么头绪。”
孟长言闻言,点了点头,又道:“您七日未有歇息了。”
宴如是不答。
孟长言再道:“总要劳逸结合,如今陡遇瓶颈,不妨稍作歇息。歇息半个时辰也好”她俯了身子,低下声音,“她也很忧心你。”
“她”是谁,不言而喻。
宴如是眉头微微锁住,鼻尖嗅见一抹异香,那香味说来熟悉,一时却道不出姓名,宴如是只记得是有人将此香交给她,她又将此香用在另一人身上
啊。
瞥见游扶桑那双似笑非笑眼,宴如是在心里恍然想到,原是江南春。
宴如是抬手搭上步辇帘幕,与孟长言擦身而过,渐渐帘幕再落下,眼前只剩意中人,鼻尖只剩江南春。
早取下了眼上腕带,宴如是双眼一眨也不眨。
不敢多看,不敢不看。想起自己方才捻起的灭己救世的心思,忽然心虚起来。
游扶桑向她伸出手,宴如是竟如受惊的山鹿,向后退去一步。
游扶桑一愣,手便悬停在空中。
缄默几许,游扶桑收回手,平静地看着她,慢条斯理说道:“宴如是,你太累了。”
她左手抛那香炉,龙涎与江南春混合的香气,浓郁沉醉,“你当真该小憩片刻。”
游扶桑的意图明目张胆,以江南春诱骗宴如是酣梦好眠;堂堂仙首,不该在区区江南春下动弹不得,可当望进游扶桑那双眼睛,那双如泓泓秋水温柔漾开的眼睛,宴如是恍然,疲惫侵袭而来,失了力气,成了自投罗网的一?? 只蝶。
蝴蝶折了翅,摇摇坠落下来。
游扶桑眼疾手快,温柔接住她的身子。
“是该困了。”游扶桑的声音极轻,似一片羽毛落在耳畔。宴如是眼睫动了动,似想回应,眼皮却是千斤重,只能发出一声含糊的梦呓。
游扶桑的怀抱柔软而温暖,呼吸声轻且均匀,不需要江南春再起作用,宴如是亦能陷入沉睡。
游扶桑轻轻揽住她肩膀。
宴如是靠在她胸前。
人非顽石,怎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