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玄便站在此间,站在这些未化开的寒意里,轻声道:“无声的上位者眼里,性格迥异的各人却也如同棋子一般,除了装进棋篓,便是落在棋盘,要么黑,要么白,再也没有别的颜色了。”
【??作者有话说】
别后不知君远近。欧阳修《玉楼春》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119 ? 上巳(一)
◎今夜就留在蓬莱◎
蓬山入夜了。
夜色像一盏泼洒开的墨盅, 缓缓晕染了湖岸。初春的风低低绕过屋的檐角,拉扯出长长的雨线,落在木质的廊桥, 留下深红的水痕。
游扶桑回屋的途中, 看见远处的湖心亭小径的灯火微颤了一下,尔后尽数熄灭, 夜又漆黑了。
游扶桑没有再往那边看, 径自回屋。她只觉得,这夜太深了,深到人心里的一些事忽然都亮了起来。
进屋, 她点燃一支蜡烛,烛火跳动在她眼里, 她拿出一个极为朴素的盒子,收好了青羽和铃铛, 崭新的羽毛与破旧的铃铛,眼前浮现那么多前尘旧事,又被她一一抹去。
游扶桑关上了木盒。
木盒合上, 烛火不熄, 屋内另一人在烛火里显出身形。青丝垂肩,神态寂静, 沉静地坐成一尊神女的白玉雕像。
游扶桑忽然觉得,宴如是比她更像上重天的神女,游扶桑之所以为神女,其神性, 也只是拙劣搬弄了宴如是的话语, 游扶桑也许也会有那类的想法, 但绝不会主动说这样的话。屈指屠城的浮屠城主变成悲天悯人的救世神女, 或是救世神女变成浮屠城主,不论哪个,都让人发笑。
游扶桑也觉着好笑。她坐在案边,将烛火向宴如是的方向推去一些,“清醒一些了吗?”
“嗯。”
“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了吗?”
宴如是又道:“嗯。”
游扶桑语调不惊地将她在业火丛里经历的上重天之事悉数告知,尤其强调王母与蟠桃,以及凤凰翎诱发浩劫。至于龙女与宴清绝那一战,游扶桑只提到宴清绝是第七重天剑域的修士,四处征战,无往不利,倒没什么战利品,但就龙女那一役,抽了龙女那一身白色披风和几枚骨龙鳞片,为你做了件衣裳。
宴如是问:“九曲月明吗?”
游扶桑微讶:“你怎知晓的?”
宴如是道:“业火丛外,一只不周山的白蛇与我们说的。白蛇来得莫名,去也奇怪,她只说自己是神女的白蛇。”
游扶桑皱眉道:“未曾听说过什么白蛇。”
宴如是略作沉思,回忆那白蛇点点滴滴,也觉得蹊跷古怪。白蛇告诉她们太多,几乎言无不尽,最后却离开得隐蔽,总觉得这之后是有什么目的
兼以姜禧忽然发难,宴如是陡然想通了其中因果。白蛇将一切抖落,倘若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也许就是连根带出宴如是的身世。这样的隐秘,多一人知晓便是多一份风险,何况彼时在不周山还是那样阵营各异的六个人。
宴如是在心里叹一口气,转而又道:“但那白蛇说的有一点,确是让我讶异许久了。她说,我不是阿娘的亲骨肉,而是上重天交给剑域的一次试炼”
但阿娘待她确实真的好。宴如是一时也不知自己是该感慨,还是叹惋。
游扶桑道:“若有亲缘在,她对你还有责任在身,若无亲缘,她待你如何,真是全凭良心了。宴少主真是白捡一个世间顶好的阿娘啊。”
宴如是木然嗯了下。
对母亲存了几十年的思念,在回到宴门、抚摸长剑、自照铜镜时最深。宴清绝那样的道行,人死复生不是难事,可宴如是尝试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