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眼神一落,居然去看椿木。

好似在等待椿木定夺。

椿木说是,她便是,椿木说否,她便否。

从前她作为黑蛟,是椿木座下骁勇善战的将军,不问缘由,只管打架,一切以椿木马首是瞻;后来融合了庄玄魂魄,也不曾改变对椿木的服从。黑蛟总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很久很久以前,不论是作为庄玄还是作为黑蛟,她与椿木便有一种从属关系,既远既近,陌生又熟悉。

“不要去看她!”游扶桑却说,“不要去问别人的想法,我在问你。”

“问我?”黑蛟迟疑。

游扶桑道:“是的。我在问你。”

黑蛟道:“我不知道。”

游扶桑固执问:“你并非第一日知晓自己样貌,你,你当真没有一点儿想法吗?”

黑蛟顿了顿,开口,口型似要说“没有”,反而椿木截住话头:“是谁,很重要吗?游扶桑,你很在意她的身份归属,而不是她本身吗?”

游扶桑哑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椿木顺势移开话题,“但你这次诱岳枵出洞,技虽拙,但足可见你在人心之上初有所成。利用姜禧的愤怒与得意,黑蛟的沉默勾引出岳枵的情绪,错愕,困惑,以及被顶替的愠怒。虽事先都有商有量,却也是符合她们脾性的”

比如,黑蛟生来沉默、姜禧又本就是一个易怒的人。

游扶桑没忘记此行去十八地狱的目的。她看向沉睡不醒的庚盈:“这又要怎么办呢?”

“唉这不好办,”椿木起身,拄着拐杖似要走了,声音与她的身子一样颤颤巍巍摇晃着,“你且与我来”

已经日暮,九州霞光飘渺。

与几人分道扬镳后,姜禧与空行母共化作一缕魔气,轻飘飘向九州东北方向去。

那是御道的方向。

姜禧本能直觉,倘若岳枵毁去成渐月这个身份,需要别的立足点,多半在御道;倘若有人会偷偷摸摸收留岳枵,必定是御道几人。

初入冬,川峦静谧,天地清寒,又是日落,一片澄黄灰蓝相间。远处湖泊粼粼,偶有飞鸟俯冲,在湖面留下一道痕迹,如镜的裂痕。

这一卷山水如画,皆是御道十四明月宫。

姜禧停留在山头,与明月宫遥遥相望,借用空行母之力屏息凝神,约莫过了片刻,果真探到一丝微乎其微的魔气波动出自掌门居所,常槐的居所。

姜禧猜得不错。

岳枵从十八地狱逃脱后,最先想到的确是御道。

御道有人接应她。

此次十八地狱之行,赔了庚盈不说,没捞到地宫空行母一点好处,又白白失了成渐月这个好用的身份,说不生气是假的。但回想起地宫那些事情,演绎,粉饰,揭穿,暴起岳枵通身颤抖,嘴角居然抑制不住地上扬是出于兴奋,异常兴奋。尤其最后宴如是取出缚仙锁,游扶桑眸底掠过一抹犹豫,到底没有阻止岳枵借此金蝉脱壳岳枵觉得很有趣。

很有趣。

枵之一世千余年,俗人追求的那些道行她早就感到兴致缺缺,钱权势利命,她拥有太多,多得不能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