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是在清晨便离开了蓬莱。一夜折腾,这一身风露长生已皱得破得不成样子,去修补也好,再作一件瞒天过海也好,总之此时此刻,这衣裳断不能让旁人看见了。

昨夜还风光无二的初任仙首,此刻做贼似的逃进自家门派,倏地关了门,手忙脚乱换上宴门的衣衫。

身上的痕迹与伤口都被煞芙蓉神血驱散得七七八八,只有锁骨下几个咬痕是刻意留下的,此处能被衣衫遮挡,又留得不多,宴如是以为这不算贪心。

游扶桑是好技术的,即便不喜宴如是,她依旧利落得很,没有在欲望上为难她。宴如是于是想:师姐仿似很懂女人的身体。又想起曾经游扶桑为浮屠城主,讥讽道自己曾有许多床侍不过,都被玩死了这是真还是假的?其实宴如是也不知晓,她未在这件事上探过旁人口风,只是无由来地想到,她是否有比那些床侍更好呢?

她喜欢师姐,是以昨夜不论师姐怎样做她都欢喜。那她有没有让师姐满意呢

也许没有吧。

正如她喜欢师姐,是以接受一切摧折,而师姐不喜欢她,那么一切顺从都显得无趣。

反抗是不识好歹无理取闹,顺从又是无趣,宴如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可又如何呢,一切都是她选的。自找的。自己去招惹的。

师姐让她不要动,不要惹人讨厌,她也与师姐道:我不怕师姐厌我,却怕师姐不搭理我。

而现下师姐也确实搭理她了,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便是这一刻,宴门辰时的晨钟被敲响了,宴如是大梦初醒,向窗外望去,一片飞鸟掠过天际。

有人在掌门居外轻叩门扉,宴如是未答,她便在外头恭敬候着,如持笏待命的大臣,并不言语。

宴如是许久才去开门。

见了来人,她有些磕巴和心虚:“孟、孟长老”

孟长言作一揖,淡然道:“昨夜仙首去了哪里,所谓何事,我不应过问,寻常话讲,就是我管不着。但是”四下无人,孟长言抬起头,深深看了宴如是一眼,陡然摆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是,我不该过问,但这般大事如何能不过问?你啊!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孤山之祸,宴门破败,六十年前宴如是在一片风雨中撑起宴门,身后不过成渐月、孟长言两位长老。成渐月更柔和,教导令人如沐春风,孟长言则更严肃,秉直办事,不苟言笑。宴如是总觉得她好似自己的婶婶,又亲切,又严肃。

“我”宴如是越说越小声,“我去蓬莱了”

“去蓬莱做什么?应当不是为了鬼道的事情吧?”

宴如是沉默。

孟长言思索片刻,意有所指问:“她回来了,一直都在蓬莱,你是去找她的,是不是?”

宴如是闭上眼,是默认。

六十年前庸州一别,孟长言是见过游扶桑那副模样的,对这对师姐妹的事情也不好多说。她于是退回一步,还是将重心放回仙首封禅。“昨夜封禅大典陡然离席,多亏了周蕴医仙帮你圆场也算是救场了。只说是关乎鬼道,你心急,一声不吭便去了。这般说辞旁人没有起疑,起疑的几个也被她好声好气劝回去了,日后仙首大人要好好感谢她才是。”

宴如是颔首:“知晓了。”

孟长言于是道:“门主也该好好休整一下。仙首上任第一天,该是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孟长言没有说错,宴如是在掌门居内才洗漱打点好,一出门,送信的宴门小童已在门前排起长长的队伍,捎来百八十封奏折般的信。

此前说到这六十七年妖魔之流甚是平静,俗世却还在纷战,今日一烟一烽火,明日一城一陷落。许多孩子在战乱中流离失所,又尚无自力更生的能力,隐世的仙家便在此刻出世,在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