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云,艳丽云霞间,宴如是猝然俯身,无限接近至于咫尺,手还抵着游扶桑的腕与短刃不松懈。纹路繁杂的绫罗下,她一手挑开前襟,就着游扶桑另一只手触碰自己左胸,最近心脏的地方。

她如一支隐忍不发的利箭,体态紧绷地架在弦上,很紧张,也在试探着,一字一顿道:

“师姐,向我的心脏刺下这一刀,我就放过你。”

放过我吧。

我放过你。但是我欠你许多条性命,要用很多很多血来偿还。

游扶桑眼睫一动,只是沉默。

一时之间二人相顾无话。

游扶桑感觉到那双握着刀柄的手在颤抖,不知是她自己还是宴如是。那片帷帐被烧落,晚霞得以全然照射在宴如是眸底,赤色的霞光凝聚成病态的潮红,而那双潮红的眼正望过来,在看她。

宴如是在看她。

死死地盯紧她,注视她,眼里划过一瞬、一刻、一岁、千年或亘古。

百年里,这双眼的主人处境频频变化,风光快活过,失意屈辱过,见过无数晚月山川,世间海海人情明暗。可是这双眼睛从来不变,很明亮,又固执,似痴傻不懂人情世故,前路有虎,却偏要撞得头破血流。

短刃已经抵在心口。能护身的九曲鲛纱被她褪下,心口的薄纱不足以抵御这一柄青瓷利刃。

而宴如是正就着游扶桑的手一点点推近刀刃

利刃几乎刺破肌肤的刹那游扶桑承认自己想收手,可是同一时刻又恍然醒悟:宴如是是在赌。

她在赌,赌我心慈手软,不敢下手、不敢将利刃刺进她身体

然后把她就可以将那些驱逐的话作耳旁风,顺理成章撒泼撒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