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之上那么多雪,那么多骸骨。
那么多不知所终的亡魂。
不知道那一缕属于她的公主。
壁画到这里便结束了,常思危唯一开口指认:“这样的故事很唏嘘,却也很普遍,几乎每一场乱世恩仇都有它的影子。值得一提,作画人是用红缨长枪作画的,为的就是铭记;她化作鬼魂,一遍又一遍从沙场运回公主的尸骨,却不明白这样的死亡有什么意义,所以成了她的执念。”
顿了一顿,她道,“结合蒲月杏的种种表现,这也许是一个武打侍卫倾慕公主,又缅怀公主的故事。”
游扶桑看着壁画出神,听闻此言,却道:“不,不是侍卫我恐怕作画的人,也就是蒲月杏,是故事里的皇后吧?”
常思危迟疑一下。
山鬼也道:“公主养在深山十四年,鲜少与外人交往,也没有任何正史野史记载其与侍卫私交甚笃的说法。只看蒲月杏舞枪弄棒,便猜她是将军侍卫,确是有想当然的嫌疑;我反而在看蒲月史书时有所印象,这位劝谏失败的皇后出生武将世家,而蒲月重文轻武,是以武将式微,皇后反在自家搭起梨园,也有武打唱戏的经历。”
“蒲月杏手指有茧、身上有伤不假,但那些伤口多集中在关节与下盘,而不集中在胸背喉舌命门,想来并非沙场刀光剑影所致。先前我们在杏子酒铺见到蒲月杏,她面上花绿妆容不是旦角,而是净行花面。”
“再者,如若是母女,一切便说得通了,出嫁的前一刻公主必然会去见母亲,而公主居于深山十四年,才与母亲是又生疏,又深刻。也因为是血亲,才会对死亡如此耿耿于怀,怨气千年不散。”
常思危闻言先是诧异,再是沉思,许久才道:“难怪我总是找不到第三个破局之处,难怪难怪我从前都以为这是一个求而不得阴阳两隔的爱情传奇,却不想”
却不想,是母女情深。
“我曾想过是蒲月杏苦恋蒲月公主,试想帮她追查让爱人复生的办法,甚至有想过研究酿造杏子酒”常思危叹气,“难怪都不奏效。原来是从一开始就搞错方向了。”
她撤掉折扇,又开始阴嗖嗖地给自己扇风,沙沙沙,沙沙沙,在空荡荡的牢房里自顾自踱了一圈,“是以第三处破局之处,是给一个可怜母亲说明白女儿死亡的真相?是要与她说一句,你也苦,她也苦,女儿的死不是你的错吗?”
“为什么要那样说?”游扶桑却好似十分不明白,“不就是她的错吗?”
此话落下,地牢烛火明显地暗淡许多,常思危霎时一惊,扇子遮住半张脸不断讪笑,低声劝道:“您您您,您说话悠着点儿可别冲撞此处恶灵”
游扶桑却愈发大声:“蒲月皇后,你在此处吗?倘若你时刻都在听,那我便说与你听:身为皇后,却不知枕边人心肚几何,贸然劝诫而未为自己谋后路,终困冷宫,此为不明智,为错一。和亲殉葬之事,公主十四五岁,年纪尚幼无力反抗,你已年近四十,去过高位低过尘埃,见过后宫纷争见过宦海沉浮,你也不知何处是出路,你也无力反抗吗?生养一个女儿,却连她的命都保不下来,此为无能,为错二。”
“死后化作缚地厉鬼,自困囹圄,千年不知其反,实在愚蠢,此为错三,冤有头债有主,而你残害过路无辜人,实在残忍,此为错四”
话未说完,只见壁画之中陡炸出一柄红缨长枪,正向游扶桑袭来,而长枪末尾一只鬼手交缠,渐渐现出人形来!
正是蒲月杏。
终于现身了!!
长枪逼近游扶桑的电光石火,山鬼也出了手。
刹那间只见一道至纯至善的青辉与长枪火光相撞,不依不让,山鬼掐指作诀,攻击时青辉尖锐如刃,余韵却是芙蓉花的纹路。
青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