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瞻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是十年前那两只?”
“什么?”杨爱棠一呆,“你说王大爷骗我?那原来的经济学和管理学到哪儿去了?”
程瞻说:“你真的能区分不同的乌龟吗?”
杨爱棠瞪了他一眼,“乌龟就是乌龟,需要什么区分”
程瞻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像天上的月光一片片都落了进去,在清冷的波光中划着剔透的小船。
杨爱棠意识到,程瞻又在拿自己逗趣了。
他蓦地转过头去。
“爱棠。”程瞻望着他,轻声问,“你今晚怎么回去?”
杨爱棠慢半拍地眨了眨眼,又低头去看表,“地铁是赶不上了,我打车吧。”
话是这样说,但身子却没有动。
程瞻说:“你没有提前预约……”
“没有。”杨爱棠听见“预约”二字就要炸毛似的,“我临时过来的。”
“噢。”程瞻抓了抓头发,“那我们往回走不过也可以横穿荒岛,是一条近道。”
荒岛是池塘中心的一座人工岛,只靠池塘外围的路灯照亮,里头黑黢黢的一片。杨爱棠向来路痴,信息学院周边他又完全不熟,便答应了。
从结了冰的池塘看去,白石铺就的小桥也反射出冰莹莹的月色。两人一前一后地踩了过去。荒岛的青石板道路上生着半人高的枯黄的杂草,被踩得伏低下去,簌簌地响。不知何时,两人就成了并肩而行。
这么多年了,也不弄点儿灯光。杨爱棠胆战心惊地看着路边的垂杨下那一片深不可测的浮冰的池塘,腹诽。程瞻倒很轻松,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好像还可以慢悠悠地看风景。
“你今天过来,我很高兴。”程瞻安安静静地说,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乖巧极了,“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
也许是黑暗令人诚实。
杨爱棠说:“也不是为了你……只是想来就来了。”
程瞻说:“那也很好。你顺便看一看我,我就很高兴。”
杨爱棠反而感到歉疚,抿住了唇。
“但是害你留到这么晚,不好意思。”程瞻又平和地补充。
“……你弹得挺好。”这是进入什么礼仪性环节了吗?杨爱棠不自在地说,“我身边的观众都在夸你长得帅。”
程瞻笑了,“这是两回事吧。”
杨爱棠不服气:“都是实话实说。”
程瞻却默了一会儿,“你真的喜欢吗?我以前没有给你弹过。”
这诚恳的问话却又令杨爱棠赧然。他其实并没有认真去听程瞻弹得如何,所以,所谓的“实话实说”好像也是打折扣的。可他的心里,还是再度潜生出了那熟悉的得寸进尺的欲望。
他想要那个弹钢琴的程瞻。群儿)伞.棱留^究_贰=伞究\留
就算他听不懂,就算他分不清好坏,就算他任性地心不在焉。
他也想要那个弹钢琴的程瞻。
他低下了头。不论如何,他知道自己很过分。可是偏偏在这时候,程瞻还在纵容他的过分:“你喜欢的话,以后有机会还可以……”
“我喜欢啊。”杨爱棠很快地回答。
不,这不是喜欢。心里有个正直的声音想戳破他面不改色的谎言。他只是想要。
他像个霸道的小孩,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毫不吝惜地给出喜欢的判语。其实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好卑劣啊。可是程瞻会高兴的吧?
明明就在程瞻弹钢琴的时候,他还想着,自己应该多鼓励、多称赞、多回应他的。这样能不能算呢?
“爱棠。”程瞻的声音似沾上了夜露,“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想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