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爱棠尚且不算没见过世面,但他带来的两个男程序员一下子咳嗽起来。齐老板已经开始点人,杨爱棠对两个程序员悄悄摆了摆手,自己也随意点了一个女生。
齐老板眯了眯眼。
那女生正要缠住杨爱棠的手臂,杨爱棠不动声色地挣开了,低声说:“倒酒。”
女生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放规矩了,乖乖倒酒。
陪了大约一刻钟,杨爱棠感觉也差不多,借口要上洗手间,先去结了账。望了一会儿前台上的时钟,他慢吞吞地往洗手间去。
洗手间也很亮堂,门口还有服务生站着递纸巾,端烟灰缸。他有些局促地走到镜子前,伸手拉了下领带,拍了拍脸,让自己喘口气。
以前也不是没有应酬过,套路他都很熟悉。虽然肠胃不大舒服,但是杨爱棠,你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呀。
镜子里的人眼神很亮,倔强地不肯承认自己喝醉,还努力把一双眼睛给瞪圆了。末了又自顾自笑起来。
他拿出手机,给包厢里两个可怜虫打电话:“喂。”
程序员迷迷糊糊地应:“喂,杨”
“你高主管说后台程序有问题,滚回去加班。”
装模作样地交流几句之后,杨爱棠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打给方稜。
方稜不耐烦地接听:“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杨爱棠说:“你快点儿。”
方稜说:“我今晚本来有个会你不知道?LeVent想买咱们的产品,开了个线上碰头会。”
杨爱棠没反应过来:“LeVent?直接联系的咱们?”
“是啊。”方稜骄傲地说,“我下半年的业绩马上就要提前完成了。”
“这可真逗。”杨爱棠自言自语,“那我还喝个屁的法国酒啊,我直接找法国人不香吗?”
终于再没有电话可打,杨爱棠往宽大的洗脸台上一坐,两腿一荡一荡地发呆。预备再等一小会儿,等方稜下了车,他就回包间去。
喝酒之后,他感觉天花板都低了几分,光芒交错的华丽吊灯似乎烫着他的脸颊。他恍恍惚惚地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但它们全都被那一层叠一层的吊灯套住,泛出光怪陆离的晕影,以至于越看越模糊了。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撞开。
杨爱棠惊了一跳,一个喝醉的人猛地扎进来,进了隔间来不及关门,就抱着马桶一顿狂吐。
那醉鬼后头还跟了一人,一手撑在隔间门框上,一边对门外的服务生喊:“麻烦拿杯水,还有热毛巾。”
醉鬼吐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突然对着墙大骂了一句:“程瞻你这个死同性恋!”
杨爱棠皱了皱眉毛,好像有些不悦,但最终却轻轻笑了一声。
站着的那人僵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
“呃。”一时间,杨爱棠的腿也不晃荡了,他直愣愣地望进那个人的眼睛,“呃……晚上好啊,那个……程工。”
15
程瞻虽然是个高级软件工程师,但也从来没有人会当着他的面叫他“程工”的。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洗脸台上的人。杨爱棠穿着白衬衫和蓝西装,波点领带松了一小截,大概是喝了酒,衣领中露出的白皙脖颈也泛出淡红。但他的眼神很亮,或者说,在与程瞻视线相交之前是很亮的,他尚且来不及压抑下去。
程瞻的声音先于思考发出:“晚上好。”
说完了,又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接续,于是这句“晚上好”就像断掉的铁索桥,在两座山崖间无意义地晃荡。
杨爱棠的目光又看向程瞻身后的人,好像很体贴,其实是转移注意:“醉得不轻啊。”
程瞻吐出一口气,一只手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