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黏在那段脖颈上,却不知道远处还有一道针尖般的目光,正透过重重人影看过来。
周茂生什么都没有做。
这是皇宴,众目睽睽,即便要做什么,也该等到宴后。
又过半个时辰,皇宴将罢,他扶起朱易退席,心中已有盘算。
那朱家的两个丫头此刻相必在西门候着,他们一行从东门出,正错过朱家人。
同僚见他同礼乐司的探花郎亲近,纷纷笑着打趣,“这翰林院与礼乐司也并不顺路,状元郎正春风得意,可别因一个礼乐司的坏了名声。”但凡京中有些门路的都清楚,好好一个探花郎,若非得罪了人,怎会被发往礼乐司这样的地方?他们善意的提醒周茂生并不领情,只四两拨千斤道,“礼乐司掌管礼乐,也是朝廷命官。同为圣人效命,无高低贵贱之分。”此话滴水不漏,众皆无言。
就在众人立宴前闲谈时候,广陵王的车驾驶过,檀木雕窗后露出广陵王羊脂膏玉般的脸。
第4章
广陵王名李桓,字容秀,他代替皇室此行来宴新科士子,如今皇差已罢,却还在众士子面前停下高驾,“诸位要去什么地方,广陵王府会安排人一应送去。”
众人心中纷纷感念,广陵王为人做事实在滴水不漏,叫人无可指摘。
广陵王抬目四顾,忽然道,“可有礼乐司的人?本王车驾正与礼乐司同路,可顺道捎一程。”
众人目光落在昏昏欲醉的探花郎身上。
李桓笑了一声,“可只有探花郎一人?”人群中有士子答,“回广陵王,正是。”
“那便请探花郎上来,状元郎可要一同前往?”
周茂生看了眼已经站不稳的朱易,不卑不亢道,“我自然不会去,谢过广陵王关照。”众士子在广陵王面前极尽讨好之能事,越过周茂生将朱易抬上轿中,眼见王府车驾越行越远,纷纷感叹道,“小郡王可真是个善良人。”
周茂生却不以为意。
他心中颇不安心,似被那针尖般的目光刺透背脊。
但这朱易远从江宁而来,从何识得广陵王这般人物?若识得这般人物,又缘何落个发配礼乐司的下场?倒连外放为县老爷的别个都不如了。
广陵王坏他好事,究竟有心亦或无心?
周茂生的父亲官居太常寺五品,周家一门与陆家同气连枝,虽在贵人云集的京中算不得什么,但放在地方上已是大族,周茂生除了这一副身子骨,其他皆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但他心思阴邪,远非光明磊落之辈,方才朱易醉得这般快,也得益于他下了些九流的药。
这名叫醉花阴的药会使人意识模糊,四肢酸软,当真发生什么,第二日清醒也只会以为宿醉头疼。
周茂生手背在后,行踱潇洒,似也并不惋惜错失一夜春宵,喃喃念了一句诗,“花里歌声惊宿鸟,池边水气怯春衣。”
惊的是鸟,怯的是衣,戚里侯家启夜扉。
广陵王府夜正长。
不近美色的郡王爷把探花郎带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