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又瞄一眼他神情,本想酸溜溜地问几句他对千秋节谢氏出逃之看法,到底忍住,只意味深长地道:“太常丞这样的官职,做我的驸马,却还不够格。”

这就是要向皇帝替他要官的意思了,陆衡之敛袖下拜:“臣,谢过公主举荐之恩。”

“起来吧。”高孟蕤玉手掩唇,打了个呵欠,“你我将成夫妇,日后内室之中不必拜我。天色已不早,陆郎还是早些回去。”

离开大长公主府,陆衡之并未急着回府。而是去了达货里一处一进制的青砖黛瓦的小院。

“郎君找谁?”门里探出一颗小脑袋,梳着丫髻,七八岁年纪。

“请问,顾娘子在么?”

小女孩摇头:“我阿娘在外头给人做厨娘呢,一旬才能回来一次。”

陆衡之垂眸,见她腕子上彩线穿珠,系了条江南稚女时兴的珠腕绳,温柔一笑,摸了摸小女孩的丫髻:“那等你母亲回来,请转告她,就说陆衍之子来过,请她到昭觉寺一叙。”

这一声刚落,忽闻里头传来瓷器坠地的清脆,小女孩面色尴尬,也不解释,把他一推便要合上门。这时,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声却自门缝里飘出:“陆郎君请留步。”

*

腊月一到,洛阳城里很是下了几场大雪,天气愈发的寒冷。

魏王纳妃的日子定在腊月十二,地点则定在寿丘里斛律氏的老宅,为了这一日,斛律家上上下下自千秋节过后便开始着手准备,慕容夫人拗不过儿子,又因令牌之事无颜,无奈点头,将婚礼一应事务皆交给了次子斛律羡处理。

“辛苦阿弟了,这段时间多亏了阿弟为我婚事忙前忙后。”

这日斛律骁下朝归来,特意回了趟老宅,向弟弟致谢。

斛律羡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阿弟未能在朝堂之上为阿干分忧,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尽力,实在惭愧。”

二人虽是同母所生,然性格迥异,斛律羡天生不喜权力争夺,年逾弱冠也未

出仕,只潜心书学,二人的关系也就谈不上很好,始终不咸不淡。

寒暄几句后,斛律羡抽出一张名单递与他:“这是家中新买的十数个厨娘的户籍,请阿干过目。”

斛律骁位高权重,又是初婚,届时贵客云集,太后与陛下亦会到访,是而饮食之安全非常重要。斛律羡已再三查了这批新进府厨娘的底细,仍是有些不放心,想请兄长再派人去查查。

斛律骁接过户籍,一目十行地掠过,斛律羡补充道:“对了,这批人里有一位姓顾的妇人,阿弟仔细查过,她是南朝人士,十余年前朝廷南下征讨青州入朝,后来就在洛阳改嫁定居,育有一女。”

“这妇人做得一手好菜,在慕容司徒家里做厨娘的,阿弟想着既是南朝人,日后也可照顾阿嫂的饮食,就把人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