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郑的?”
她懵懵地问出声,听他话中这意思,是宫中可能会对她做些什么?可她不过一个才来洛阳的南朝女子,她们对付她做什么。
她虽不甚了解北朝的情势,但也知历来把持朝政的权臣要么学诸葛武侯,鞠躬尽瘁,要么就是王莽、霍光的行事,斛律骁显然是第二种。北朝的皇室想来不会坐以待毙,那么,北朝的皇太后指名道姓地要见她,就只能是想利用她来对付斛律骁了。
而他明知此去龙潭虎穴会有危险,却还让她去……
谢窈心里渐冷,又有些失望,失望这个男人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好掌控。
“郑媱,宫中皇后。”长指勾过她下巴,或轻或重地捏揉,他语气带笑,“那女人大胆得很,人也蠢,离她远一些。”
谢窈语声幽幽,烛火下一双水目亦被照得潋滟多情:“能得大王如此评价,想必郑氏也是个厉害人物。”
她心里还是以他们南朝为正统视北朝为伪,不肯称呼对方为皇后。但听在斛律骁耳中,倒很有几分拈酸吃醋的小女儿情态。这一句成功取悦了他,自昨夜以来积攒的憋闷也都如烟云散,斜眼睨她:“怎么,窈窈吃醋了?”
“那姓郑的在榻上是比你厉害得多,太极殿里就敢当着我的面脱衣服。不像你,跟木头似的。”
他半真半假地嘲讽她,长指又绕上她的乌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面部表情的变化。
第 24 章 第三更
纤长的眼睫一颤,那一点瞬然间的怔然也如流水般在她澄澈莹亮的眼波间消散了。谢窈白皙的面颊上并无一丝表情,漠然别过脸,心中却忽然想到,听他如此说,他与郑氏定然也是不清不楚的了。
她从未和其他的女人侍奉过同一个男子,因陆衡之从前爱重她,房中连妾侍都无一个。如今却要和旁的女子一起侍奉这胡人,他抚摸过她的手,会同时抚摸别的女人,他吻过郑氏的唇,会落在她的唇上……
她心里觉得恶心,当真欲呕,一时俯倒在榻上干呕起来,肩背颤若风中萧瑟的蒲苇。春芜见状忙去倒了杯热茶,斛律骁替她顺了顺背,黑眸中划过一抹忧色:“怎么,有了?”
谢窈轻摇头,接过热茶饮了,心底那股恶心才随之压下,淡淡应他:“大王多虑了,妾只是偶感不适。”
她跟了他也才刚刚一个月,按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怀孕的。何况她有宫寒之证,不易怀孕,和陆衡之的那三年肚子一点消息也没有,舅姑难免着急,三年间不知带她跑了多少道观庙宇,开了多少副调养的药。还是陆衡之替她挡了,言她年纪还小,不必急于这一时。
但那时她为了早日有孕,背着他喝了多少苦涩的汤药。可叹如今倒是不用再喝了……
谢窈眼神黯了下来,借低头饮茶掩过。斛律骁的手仍按在她的肩上,神色柔和:“怀了就给孤生下来,魏王府家大业大,一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
谢窈脸上连丝敷衍的笑也没有,别过脸将茶盏递给春芜,又拿帕子擦了擦唇,神色淡如秋云。
她一点儿也不想怀他的孩子。
她来洛阳,只为修补《尚书》,不是来做他的猫儿狗儿。别说她和他隔着国家和民族的差异,便是没有,她这样的身份,生下来的孩子也只会因她这样的母亲而蒙羞,又何必让他出生?
但这人要她要得如此频繁,她是真的很怕会怀上他的孩子。
先时随军,避子的汤药不易寻得,如今既安定下来,可须得备下了。他是她的仇人,她绝不能和他有任何血脉上的牵扯。
“怎么,不愿给孤怀孩子?”